第一百三十章 宮燈慢(1 / 2)

紫宸殿中,皇帝起身,為這罪人做最後的宣判:“德慕亦罪行甚重,流放嶺南為戒,望你好自為之。”

宦官高揚拂塵,道一聲嘹亮的起駕,眾人跪身相送,直至散場,場內還熱烈討論著這幾個人的來路以及去路。搖頭可惜的有,嘲諷譏笑的也有,或是平日裏本身痛恨著現時也有大仇已報的痛快罵聲。

洛忠在人群裏擠擠攘攘,好容易隨了大流出到殿外,可是兩隻腳卻生出各自的猶疑,左邊是前往嘉言休憩處的綠蔭道,右邊是前去通知雲長天的石板路,到底先去哪裏?

背後適時地響起陣朝氣蓬勃的女聲,他聽出來這開始熟識的語調聲腔屬於哪個麻煩的人物。

剛才她陳述嘉言遇險經過的時候,洛忠就有些懷疑,現在正好有機會細問一遍,於是不等帕莎曼再靠近些,他就急急轉過身,不帶一點空檔讓她喘息地問道:

“嘉言到底怎麼受傷的?”

帕莎曼愣住腳步,嘴角帶著未出口的問候抽搐一下,俄而笑道:“我不是說了嗎?賈英誤傷的。”

洛忠看她的眼神裏略微生出些銳利,像極為不相信這人所說的話,但他再問她還是如此回答,兩人頓時有點陷入了僵局。

紫宸殿前的陽光曬得帕莎曼眼裏蕩起閃閃波光,她本來還挺開心,自己算是脫罪了,這下他雲洛忠應該想不到事情真相吧,哪知現在他還是懷疑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挺不服氣,皺著眉目問道:“你在懷疑什麼?”

似乎洛忠的多心有些冒犯了她,他看著這女人的模樣,始終無法把她與“惡毒”兩字掛起鉤來,也因此說服自己,心中不再對她設防。

“抱歉,我現在心裏挺亂的。”他回身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隻敷衍地道句歉,立刻調轉腳步往右邊趕去。

帕莎曼能得句他的抱歉,心裏也能樂開了花,不管他有心無心,總是男人的服軟最顯柔情。

她追著洛忠,一步三蹦地超到他跟前,有意陪跑道:“你去哪裏?我正好沒事陪你一起去。”

“走開!不要你多事。”洛忠看都沒看她一眼,盡是厭棄嫌惡的口氣。

帕莎曼沒有退縮,知他有急事便不再攔路,默默尾隨著就到了雲長天在的院裏。

早已有人來知會衷瑢的事情,等洛忠趕到,雲長天正試著解紗布,妄圖頂著一身傷前去求情。

眾將士勸著他們頭兒保重身體,現在還隻是重審,等定罪還需很長一段時間。

可是雲長天太擔心,他知衷瑢腦筋不好轉彎,總是愣頭愣腦地要被人戲弄利用,因此說什麼都要掙紮著下榻。

洛忠在竹簾外看了會,對準他的眼神裏雖有些恨意難免,但最多的還是出自血脈相連的關切。

他知雲長天心裏有數,便不打算進去浪費時間,他要趕著去接嘉言回家去,帕莎曼還是一路隨他走,終於半途上,洛忠有些被跟煩了。

他忽地停下腳步,帕莎曼也跟著站住,兩人沉默一會,可是某一時刻,洛忠又突然拔腿往前跑,試圖甩開她明目張膽的跟蹤。

帕莎曼一驚,這家夥居然來這招,眼見他越跑越遠,但是她心裏可越來越甜,稍稍激動著就拚命追趕他,終於追到了一偏房前,聽他竄進屋子就是高聲大喊起來:“你們的阿曼來了!”

“嗯?”帕莎曼還沒反應過來,屋裏衝出一大幫未去殿上旁聽的熟人,見她無恙歸來,都要激動得熱淚盈眶了。

使臣啊仆人啊紛紛繞著她,把她四周圍得水泄不通,帕莎曼心思全踮在腳尖上,奮力往外圈望,卻見洛忠已經抱著董嘉言越走越遠。

晚間,躺在元喜寢宮裏的梁又夢裝著蘇醒過來,睜眼瞧元芳儀憔悴的麵龐裏掩蓋不住的擔憂,多少能感受到這是個怎樣溫婉的女人。

藥已經熬好了,元喜坐在榻邊的月牙凳上,朝值守的宮人喚道:“快些取藥湯來。”

宮人應著出了門,她再回頭去看梁又夢,這娘子朝著自己望的眼神裏竟布滿絲絲心疼。

元喜微垂首將視線拖到錦繡添彩的被麵上,心裏生出些欣慰來,稍暖了點冷颼颼的身子。

雖然知道有意打探不太合規矩,但是梁又夢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來:“娘娘今天...是什麼情況?”

做娘的心情,眼前這個隻有十來歲的丫頭怎能體會,元喜本不想細說,可是見她眉目裏潛藏的深沉,現時燭光一照,倒是讓她再也擱不住心裏的那些痛,就趁著氛圍剛好,把這些年的經曆一並給吐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