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夢攜著衷瑢的手一起到了候審室內等待,偌大的房內不設裝飾,上頭橫梁數根,積灰堆塵情況甚是嚴重,四周牆壁上刷了冰冷的灰泥,幹燥天氣裏特別容易發白,整塊壁上東一塊白斑,西一塊白斑,讓衷瑢看在眼裏,心裏不免疙疙瘩瘩,異常難受。
堂下設桌椅數條,除去官爺們主審和旁聽席,還專門為她放了一張月牙凳。
梁又夢是讓雲長天的手下領著過來的,起初刑部的守衛還不同意放人進去,因著某侍郎與雲長天還有些交情,才最終放行。
她一路跟著走在刑部大院時,心裏多少有些敬畏,畢竟這裏的每一次決斷都關於人命一條甚至數條,亡魂冤不冤也全看判官們的主意。
如今,衷瑢的命也到了他們手上,梁又夢是又急又浮躁。
初審開始,人證、物證、仵作均上場過一遍,衷瑢不敢坐,直直站著,是真的就承認,是強加的便否認,盡量使自己鎮定一些。
可是再鎮定也敵不過主審官凶神惡煞的言行給她帶來的衝擊,衷瑢的精神漸漸受到了極限的挑戰,層層逼問,陣陣圈套中,她開始語無倫次,滿臉淚水。
判官問道:“你說這玉簪是送於了誰?”
衷瑢想到德爺,心寒不已,說話的力氣散失殆盡,躊躇間咬了下唇鬆開,反複幾次,惹得一眾旁聽也不耐煩。
判官隻道:“既然說不出,便是默認你從未將玉簪送人,如此便是承認你用這玉簪殺人滅口的罪行!”
衷瑢思緒一片混亂,鼻腔中呼出的氣開始灼熱,肺裏釀出了沸騰的不甘心,可是想要呐喊,卻隻能道句:“冤枉!”
每個有重罪的人都會喊冤枉,判官聽多看多,這兩字還未到耳畔就被他起身袖掃而去,驚堂木錘桌,一切都已成定局。
旁聽席後立身的梁又夢見是這種結果,反而有了些把握。
衷瑢被拷上手腳鏈押至大牢內,這次可沒有昨晚一般好的待遇,女獄吏鬼神模樣,也不再對她客氣,牢門前,重手一推,就讓衷瑢跌到地上,幹淨的衣裳也抹了髒。
她心裏恨呐,可是隻將眼光殺去,那群女鬼們就要揚了鞭子來教訓自己,自此哪裏再敢瞪眼,連出聲都已不敢。
梁又夢跑到雲家,已被抬回靜養的雲長天見到自己派去的探子腿上纏風,跑的香汗淋漓,滿衣異香因此揮發出來,甚是好聞,本來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便稍微踏實了些。
可是要問衷瑢如何了,他得到的回複果真是並不希望的,最差的結局。
他哪裏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要遭受牢獄之災,況且他也不根本相信,衷瑢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但,梁又夢倒是定了主意,她俯到雲長天耳邊,輕語幾句,這男人本還衝動著,這下也被她安撫下來,又安靜地躺好了。
如她所預料的,午時一過,臥室的門被洛忠匆忙推開,隻聽他進了屋內高聲喊道:“大公主!大公主來了!”
雲長天還不能怎麼說話,且他也懶得說了,隻哼兩聲當做回答。
洛忠見他無動於衷甚是著急,問道:“那妖女親自來家裏,指不定要做什麼壞事,而且還是衝你來的,是不是跟衷瑢有關?聽說今天她讓刑部的人定罪了。”
衷瑢的消息傳的那麼快,七叔在梁又夢走後來勸過,為了不讓雲家受她牽連,家人已經在商量要讓他早點和她撇清關係呐。
這事本就惹得雲長天心煩,洛忠再來提醒一次,他都忍不住想揍他一頓了。
可惜現在還不能立刻跳起來,他吃力地動一下手,含糊說道:“扶我...坐好。”
大公主讓幾個宮人攙扶擁送著進到雲長天屋裏,此時洛忠已躲到了書房中,盡量伸著耳朵窺聽點動靜。
她見這小夥早就有迎自己的態勢,傷這麼重還半坐榻上,不免笑道:“雲副將這是趕去救衷瑢是吧?”
說時,宮人已從外屋帶進一條月牙凳,候著她安穩坐下。
雲長天回道:“大公主有話直說,時間不等人,雲某怕來不及。”
“這救人的方法也不是沒有,隻不過要犧牲一下我們慕亦,她要被流放也是改不過來的事了,所以我想著,不如在她走之前,給衷瑢留條活路。”她勾起嘴角,慢悠道來。
“所以呢?條件是什麼?”他仍淡定地問道,竟然是連眼睛也不瞟她一下。
大公主心想著這人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吧,還是說他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