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塵莫染(1 / 2)

九娘原以為不去想不去聽,就能使自己不動情,然而她大概是忘記了,最初毅然決然地留在雲家,到底是出自對雲長天毫不退卻的熱情和愛意。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來了兩人的冰釋前嫌嗎?

重新讓這男人輕摟在懷中,就連不知何時染上的那些頭痛腦熱都似乎要好的完全了。

但她漸漸地開始咳喘起來,喉間意外地發癢,怎麼咳都咳不到癢處。

雲長天抵了自己額頭到她腦門上,特別燙,估摸著應該是著涼了,便趕緊喚丫鬟去請大夫。

九娘忍著難受說道:“已經看過大夫了,沒什麼用,你陪我一會就好。”

他默然,俄而探了隻手到她背上安撫兩下,就讓她躺回床榻,輕輕攏好薄被,勸慰兩聲便不再言語。

換季的天裏,人的確特別容易生病,也不知道衷瑢在環境那麼差的牢裏怎麼樣了。雲長天望向窗外時如是想著念著,心裏放的全是衷瑢。

還在等大夫來時,房裏有些沉默,九娘看雲長天一直傻愣地盯著窗外不出聲,極明白他在擔憂的人和事。

對於現在的情況,她也隻能勸道:“你這麼擔心著也不是辦法,快去牢裏看看她吧。”

雲長天搖搖頭,慢慢地朝向她問道:“我不覺得衷瑢會做傷天害理的事,你覺得呢?”

九娘其實也不相信,她原先還覺得這小娘子有點油嘴滑舌,有時還有點愣頭愣腦,但相處久了,特別是聽了原先照看衷瑢的那兩位侍女所說一二,便漸漸覺她的純良是一張天生就染不黑的素紙。

至少以她現時十六七的年紀,看待這世間的目光總是不帶一點惡意的。

所以,對著他的提問,九娘很堅決地搖搖頭,笑道:“所以我讓你去看看她,那肮髒的監牢是什麼地方?一個女孩子哪裏可以呆久了。”

但是出乎她意料,一向無比偏愛衷瑢的雲長天,卻選擇留在自己身邊。

九娘也不說話了,光光望著他扭頭看窗外所剩的半張臉,仿佛又回到年少時,他們兩人在盛夏午後的葡萄藤架下,一個睡在藤椅上,一個搬張凳子坐一邊,為她搖著扇子給風。

半晌,雲長天考慮仔細了,這才將視線重新落回九娘,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問道:“就算她真的犯事了,念在我和她夫妻一場,我也得把她撈出來不是?”

九娘往他眼眸裏去看,卻讓他有意回避開,也不知說這話的男人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不好作答,隻反問一句:“你覺得呢?”

雲長天悶悶地哼笑一聲,回道:“你應該很懂我的。”

所以,他說的“懂”這個字的意思,就如她心裏暗生的揣測,是在求她一起幫忙撈人了?

“如果她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我桃九娘拚了命也會救她出來,這你放心...”她說時,心裏的浪潮漸漸退去,語氣間還是盈滿易碎的坦然。

晚間七叔終於回了家,一下馬車便快快趕去跟大少爺報告,原是這事他直接找了鄭昴公,少爺的老丈人多少也聽聞自己的義女出事,但對於要不要救衷瑢還很猶豫。

“畢竟鄭昴公還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月娘殺的人,少爺,你也清楚鄭昴公是骨子裏都正真地要命。”七叔口中心中均在歎息,連雲長天遞來的茶水都不曾喝一口。

這兩父女的反應如出一轍,雲長天想著要不等天一亮就帶九娘一起去牢中向衷瑢親口詢問。

房中的燭火暗淡,照不亮裏屋的榻上九娘是否已經安睡,他守在外邊,桌上一碗藥溫熱著,端到手裏卻遲遲送不過去。

雲長天還在思索著要怎麼跟一個病怏的女人開口,可是時間不等人,再不行動,三道審最後一一判定,那真就沒有任何轉機了。

好在第二天早上,九娘的病情稍微有些收斂,不等他開口,就自己下榻來洗漱好,急著出門去那大牢裏探監。

她攙著雲長天一步一步,踏進那毫無生氣的囚室,各人心裏都是咯噔咯噔著,還不曉得衷瑢在這邊熬了幾天,現時會不會很憔悴。

陰暗腥臭的女牢裏時不時傳來幾聲鎖鏈晃蕩的聲響,運氣好還能聽到女獄吏正揚起鞭子,劈啪抽在女囚身上,伴隨著各種尖叫與唾罵聲,使得有人之處竟也能荒涼頹圮到郊野都比不上的程度。

聲聲哀鳴還在繼續,收了梁又夢好處的那獄吏知他們兩位身份不普通,好言著迎了進去,領到格子門口,便用那彎折在手裏的粗鞭子敲了幾下隔欄,喊道:“別睡了,有人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