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雀在前(1 / 2)

雲長天說著這句,便往九娘麵前靠攏過去,一字一頓道:“現在能救衷瑢的就隻有你們鄭家了。”

她往後退一步,雖不至於害怕他要說什麼出格的事,但光光見著他的神態,就已預感不妙。

遠處的空地上巡邏著一隊守衛,腳步聲啪嗒啪嗒十分整齊,兩人互望互揣測,都挖空心思地想要從對方眸子裏看出點什麼。

夫妻做到這個份兒上,九娘也是頗感絕望,原以為他能回心轉意了吧,這下更加確信這男人的心真是徹底地收不回來了。

他咬咬牙關,整理會思緒說道:“人人都知道你們鄭家是座高山,所以...我和梁又夢想著,能不能讓衷瑢倚仗四郎在刑部的威懾力,給她減輕點罪行。”

九娘聽這話時就皺起來眉頭,問道:“什麼叫減輕點罪行?她明明清白著,為什麼要認罪?是你不相信她?”

雲長天最煩她這套,什麼道德仁義,在這一家子姓鄭的眼裏居然都比性命重要,因此更要略生起煩躁,將半張臉撇到一旁,望一眼巡邏兵,隻解釋道:“我相信她能相信出什麼來?就能救她了?刑部那幫孫子就會判她無罪了?”

“現在還隻是初審定罪罷了,如果你去找皇上把德慕亦召回刑部對質,說不定這人就漏了馬腳,衷瑢就無罪了!”九娘試著勸服他,但似乎一點用效都不見,反而引起了他的不屑。

他眉頭鎖得更緊,妄圖反駁她的觀點,但話還哽在喉間,現時的一切仿佛就是昨日再現,那年他倆也是如此吵得不可開交。

九娘知道不能再跟這人說下去,分歧是明擺著的一道溝,除非她折了自己翅膀做船,才有可能漂到他的岸上。

她不願意去附和他所謂的“世道如此”這些可笑的言論。借口,就跟風大所以夜行不點燈一樣,都是妄圖路上打劫又不被發現的賊骨頭的借口。

兩人一路無言地悻悻回了家,大太陽底下的門前立著幾個小廝和丫鬟,裝束跟雲家的不像,馬車還沒停下,他們便擁上來,迎著九娘道:“小姐快些回家去,老爺有急事要找你。”

雲長天還被堵在她身後,見九娘回過頭來看著自己,心裏也是煩透的要死,擺擺手讓她盡管走吧,正好眼不見為淨。

於是一人徑直回了家,一人拐了道去乘路旁的馬車,暫時地,又一次地分道揚鑣了。

距京城城南五十裏地的緋鷗山腳下,一隊十來人的解差押送著鐵欄圍成的囚車正行在此處的大路上。

囚籠裏蜷縮著手腳均受束縛的德慕亦,她兩天沒吃飯,腳邊的車板上撒了些碎饅頭塊,發黃不說,硬的跟石頭似的。

水沒地方喝,要是渴了基本也是看老天爺的臉色,能遇上山泉溪流這種,倒還活得下去,或者下雨了,張著口朝天,雨停時再流兩道淚謝謝老天爺開眼。

昨天碰上一支商隊迷了道,帶頭的解差頗有人情味,仔細指點兩下,就指出一條明路,對方帶頭的男人留了幾塊茶餅當做感謝,也沒有耽誤什麼,一切看起來正常。

隻是...慕亦無趣間看著籠外這場麵,問路的男人乍一眼看過去,她倒是沒什麼印象,隊裏的幾個女人,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她一手栽培的紅煙:芳芳,清清,欣欣,小白兒等等。

她想把眼睛睜大點去看個仔細,領隊的男人已牽著馬匹路過,朝她投來的目光裏藏了淡淡的笑意。

原來眼神也會笑,慕亦驚奇之餘忽然想起好幾年前,似乎也有過這種感慨與發現。

他一手握著韁繩,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在回眸時向她擺了擺,紅煙們也紛紛回頭來看她,各人嘴邊籠起微笑,不像道別,而是...

慕亦收回視線就不敢想了,但是心髒漸起的狂亂跳動又怎能按捺的住,腦中浮現出空前刺激的猜測:他們這是要來劫囚嗎?!

殺人放火的滔天罪行慕亦並非沒有染指過,但劫囚與被劫囚,這還是頭一次。

於是盼了整宿,終於在這天的午時,等來了轉機。

天熱啊,這鬼天氣真是熱,還有這鬼地方走了半天也不見有門有戶,頭頂上除了大太陽,竟是鳥毛都不掉一根。

領隊的解差抹了額上一整把汗,籲兩口熱騰騰的氣,

叉著腰,敞著膀子立在隊伍最前頭四顧張望一遍,荒山野嶺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到個頭。

後邊的籠子裏,那女人又開始叫喚:“我想喝水。”

他自己還沒喝夠呢,可是水囊裏的儲備不多了,本不想給,回頭罵道:“看老天爺渴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