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梁家咒(1 / 2)

兩塊泛香的茶餅讓解差三兩下拋給了爐邊的兄弟,接到手的男人掂量掂量,發現餅子雖小巧得很,捏在掌心裏握成團也綽綽有餘,但它壓得緊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輕,不等問茶攤男女借茶針來撥,就向解差問道:“要不收一塊回去,我估摸著太多了。”

領頭坐回了路邊的石頭上,仍舊搖著八金盤的大葉,眯了眼睛趕額上的粗汗,他娘的天這麼熱,沒有濃茶怎好消暑?

聽他一句道來:“那就放一塊,多煮點帶路上,一時半會我們還走不出這破地方。”

囚車裏的慕亦嘴裏含著一口清水舍不得咽下去,看那茶餅黝黑黝黑,便覺十分反胃,一下將嘴裏的吐出了車外,對了他喊道:“別別,先別放,你再給我灌壺來。”

但是爐邊的解差已順手扔了團子到咕咚的水裏,小小的茶餅在沸騰中四散,煮開了,茶香四溢。

果然是好貨色!茶攤男女也攏過去,指間撚了根茶匙撥著上下翻浮的葉子,信口誇讚。

解差的頭子看她衝著一鍋茶水皺起眉頭,眼神幽怨無比,便笑的額上堆起川字,露了兩顆很白的虎牙問起來:“茶都不喜歡喝?你哪裏來的?不是本地人?”

慕亦泄了口氣,靠到鐵欄上,回道:“我打西南蒼源來的。”

“蒼源是個好地方,好地方不待,來京城做什麼?”他饒有興趣地探討起這女人的身世。

她朝天噓歎,眼睛往晴空萬裏瞟著,想起很小的時候自己的養母抱了她和小範玉的母親一起逃命的情景。“你不知道,那鬼地方老發瘟疫,我是被丟在路上讓逃難的女人抱養來的,養母娘家在京城,自然逃到了這裏。”

那解差聽了哼笑聲,不像相信她說的話,調侃一句:“那你命夠好夠硬的,還讓大公主給養到身邊了?”

聽他口氣,慕亦不再望天,冷不防將眼神殺過去,不服道:“我騙你做什麼,養母後來在梁府裏做奶娘自然就見得到大公主。”

“後來呢?那梁府不是被連夜滅了門嗎?你怎麼還好好的?”解差問的時候都快笑的喘氣了。

她收回視線,撩著往車板上拖,又見那些肮髒的碎饅頭已經被碾出了渣子,細細碎碎的惹了相當不好的回憶重現心頭,本就燥熱的人就更加難受,因此回話時的語氣態度也不好起來:“我怎麼知道,你那麼愛問怎麼不直接問大公主去?”

解差看這女人似有些惱怒了,反倒更痛快,大葉子緊捏在手裏讓他不斷拍著膝蓋,嘴裏念叨:“這叫報應懂不?你以前做了那麼多壞事,以為刑部的大爺都聾子瞎子?之前沒抓到你算你運氣,現在不一樣了,老天爺開眼了,大公主也護不了你!”

慕亦聽慣了什麼報應不報應的譏誚話,現時也隻是將眼瞼半垂,冷下一張臉對著這人。

兩人對話間,茶水初熟了,爐邊擺起小桌,解差們紛紛圍了下來,你一碗我一碗地沏上,剛好爐子設在大樹底下,蔭蔽處雖不招風,但總比直接曬著涼快。

解差頭子卷了兩條褲腿到膝處,扭頭看到茶攤男女上完茶還拿出幾疊鹽炒花生,趕忙扔了八金盤的爛葉,衝著人堆嚷嚷幾聲便衝了過去。

午時的太陽可真猛,慕亦又讓枷鎖拷的腰背酸疼,眯眼困頓間輾轉了本來斜癱著的身子,迎麵朝向天空。這番煎熬她已經很久都未有體驗過了。

想來自己剛習武那會,天天讓師傅逼著在院子裏紮馬步,練腿腳。師傅她可真厲害啊,刀槍棍棒均是耍的有模有樣,如果她去參加什麼武林大會,肯定穩穩地拿個第一。

隻可惜,沒幾年師傅家就被抄了啊。慕亦想起那會,半夜裏突然闖進家來的禁軍,他們連火把都不燃,借著月色點亮劍刃,悄無聲息地潛入府中抹殺了梁家上下百餘口的無辜性命。

那晚的月亮在流血,她和奶娘以及小範玉的母親被人帶出了梁府才逃過一劫,現在再回聽當時整個家中淒厲的慘叫聲,就算是後來逐漸見慣了血雨腥風,她仍心有餘悸。

還有師傅她懷在肚中的女兒...那些畫麵實在太殘忍,慕亦自詡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吧,卻也因此從不親手謀殺女人和小孩。

這些都是她深埋在心底的,從未跟人甚至跟何音提過的往事。

神思時,太陽仿佛離她遠了些,更冷了些,周圍的風吹草動也寂滅淡去,恍惚間陷入回憶的幻境裏,重又經曆一遍當時的血夜。

十多年前,慕亦還不叫慕亦,她隻是難民大潮中流離的孤兒,受救於好心的女人。剛到京城時她隻有四五歲,養母不識字,喊她阿四,再大一點,連著梁府裏的大大小小都開始喊她四姐兒。

四姐兒六歲就讓大公主相中,時常出入宮廷,被當公主似的對待著,並且平日裏受教於梁夫人,認字習武自然均不在話下。

Tip:阅读页快捷键:上一章(←)、下一章(→)、回目录(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