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姨一直是個熱烈的女人,盡管回首皇城時,再繁榮的春花秋月在她眼裏,都已化作冬日池上煙波殘存殆盡。
想到她的生平,就不得不再憶起馮悰這人,兩人該說是年輕時就相識了吧,但當時也不過偶爾的有個照麵。說不相熟,馮悰又是極得淨姨親爹的賞識,因此她總會在飯桌上聽到父親念叨馮悰的名字。
至少在那年之前,兩人還是相安無事的。
淨姨姓忻,她爹忻祁枂濂是京城裏插科打諢的混子,後來用了不知什麼手段愣是把走茶葉生意的大賈人之女抬回了家,生下忻橖師傅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現時龐大的水馬幫就是從忻祁枂濂接手的零散商幫組建而來,經過這麼些年的發展,在馮悰手上變得更加不可一世。
當年小姐也是長得好看,忻祁枂濂費盡心思要給自己女兒找戶好人家,不少與忻家往來的生意人都想聯姻,但忻橖師傅愣是看不上眼,在她心裏,自己的夫君應該是個魁梧的將軍,再不濟,也應該是個幾等軍官。
朝廷有段時間對進京的茶葉查得特別緊,水馬幫不光經營正道的生意,暗裏還走著水貨。
正道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一來茶餅從南邊運出來時,就已經用了不少筆錢打發當地的縣令,二來進京路上再過幾道關卡,付掉稅扣,成本愈疊愈高,最後真正擺上商行的架子時,能承受的最低價格已經是出產地的好幾倍。
這樣一來,必定要影響茶葉的正常銷售,忻祁枂濂眼看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但關稅是隻見漲不見放,閉上門來與幫裏幾位元老商榷了很久,最終掌桌議定,試起了走私行當。
一開始沒經驗,給整車的茶餅偽裝,三回進京兩回被扣,忻祁枂濂痛定思痛,把茶餅拆分成幾趟運送,雖然頗有成效,但成本也是猛增。
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治標不治本,便借著幾個平時略有往來的官員,順著關係慢慢接觸到了京城的名門望族,馮家。
馮家不屑與商人往來,忻祁枂濂帶再貴重的禮物去也免不了要吃上閉門羹,但唯獨其中一少爺對他甚有興趣。
那人便是馮悰。
馮少爺偷偷約了忻祁枂濂到百裏庭擺桌喝酒,問起緣由,原是水貨進不了城。
這樁事對當時馮家來講並不算難,但對馮悰來說是冒著大不違的風險,因此當忻祁枂濂看著走私的茶葉一車一車順利進城,心裏對這位紈絝子弟逐漸欣佩起來。
半年之後,生意順風順水,忻祁枂濂賺得盆滿缽滿,為此特在家中擺下酒宴款待馮悰。
宴上助興的是個窈窕淑女,粉衫雪裙,毛皮短褂絨絨地貼在肩上胸前,卻依舊遮不住她誘人的身材。
馮悰一杯酒還沒入口,人已經看得沒神了,原以為家族或宮廷裏讓他過眼的美女已經是世上難有的姿容,哪裏想到現時見得了天上來的仙女。
忻祁枂濂知了他對自己女兒有意思,正好忻橖那會十三,待字閨中,便打起主意要女兒跟馮少爺好上。
但忻橖不肯,雖說馮悰英俊瀟灑,端正容貌裏生著勾魂的壞壞味道,讓她見了也是頗為傾心。
酒席上馮悰顧不了主客之道,衝著忻橖直問:“小姐可是瞧不起馮某人?”
她哪裏瞧不起他,隻是瞧不起自己,但當著眾人的麵,一個女兒家不好直言,抱了琴匆匆往裏麵跑了。
再之後馮悰約她,也總推說身體不適。
一年年過去,馮悰仗著家族勢力暗中幫忻祁枂濂搞定越來越多的難關,馮家看在眼裏,怨在心上。
因著馮悰是老太爺指定的家族接班人,一開始還睜一眼閉一眼,但矛盾最終都要爆發,隻是早晚問題。
忻橖十四那年,婚事總算定下來,給某九品小官做個填房,過門之後一切按原配的條件安置。
馮悰礙著家庭阻力,沒能收她到房中,又要眼睜睜看著朝思暮想的美人兒落到別家,極為不甘心。
於是找到那小官一番威逼利誘之下,促成忻橖新婚當夜,步入洞房的,不是與自己拜天地的男人,竟是馮悰。
紅蓋頭被人掀開那刻,忻橖對上他陰沉的眸子,心都沉底。
她要逃,奈何敵不過馮悰,愈是掙紮,惹得他愈是激動。
紅鸞喜燭靜默,簷下紅燈籠在夜風裏微晃,銀絲冷帳中魚水身影曼妙多變,幾注猩紅在她腿間亂抹,蜜水流縱。
他是個十足的虐待狂,反抗不停的女人被折磨的失了意識,終於在一夜春宵中受盡屈辱。
紅燭停罷,天已微亮,仿佛死過一回的忻橖清醒時看清楚滿身的咬痕勒痕,床榻上糊亂一片,還有鏡前正穿衣的男人,和他依舊陰沉著的一張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