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沒有武器,隻要還在這城裏就逃不過密織的搜捕網,慕亦早先其實心下有些想通,大不了一死了之,但是現時聽到衷瑢出了事,她知道自己必須好好地活著。
“別過來!你先說清楚她怎麼了?”慕亦朝不斷上前的一隊將士皺眉怒斥道。
雲長天這下心裏有底,但更加不開心,暗裏早就揣摩起這女人和自己老婆到底什麼關係,竟然能到連命都可以不顧也要守護對方的程度。
“她大概是要死了,你不去牢裏見她最後一麵嗎?”他冷淡地出口這句,冷淡到讓他自己都吃驚。
慕亦自然要懷疑要駁斥:“她是你的女人你怎麼不去看她?”
“現在是誰的女人還說不準!”雲長天一沒忍住就把心裏的困惑吐了出來。
慕亦知他這是在罵自己與衷瑢走的太近,以至於衷瑢已經不願意再相信他了。也許是出自對情敵的恨意,她這時竟有些暗爽,指著他說道:“你摸摸良心問自己,要換成你被人陷害,她冷眼旁觀著,這種夫妻是不是不做也罷?”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雲長天怒火已燒了三道,道道都是要將德慕亦粉身碎骨的衝動。但是,聽她話裏有“陷害”這詞,為著衷瑢考慮,他隻得忍下怒火,咬牙問道:“你可有證據證明她是無辜的?”
“有,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慕亦甩下手,一如往常的洶洶氣勢。
雲長天示意她講,這女人往後退了幾步,隻讓他獨自靠近,微攏了眼瞼,低聲說道:“等她安全了,你寫封休書,休了她。”
深夜的甘露殿內,皇帝坐在龍椅上心裏非常不舒服,坊間會怎麼議論女牢被血洗這事,又會怎麼議論自己這個皇帝做的是有多無能。
老太監在一旁幹著急,想勸他早些歇息,但又不敢上前,隻能聽著看著桌上的筆啊紙啊統統讓聖上摔在腳邊。
幸好啊,這平日得寵甚多的元芳儀竟適時來求見了。
老太監目睹龍顏雖有些舒緩,但猶疑著要不要召她進來,於是大起膽子小聲道:“元芳儀深夜求見,必定是有什麼急事…陛下還是見她一見吧。”
皇帝呼出口氣,揮揮手表示自己同意了,宮人便返回去帶元喜還有這位芳儀手中端著的熱湯一起進來。
元喜見他臉上倦容明顯,但又被煩心事擾得睡不下去的模樣,多少替他心疼幾分。這內殿之中沒有什麼外人,於是也不跪身,直直地步到他身邊,將熱湯穩當地放在了桌上。
皇帝不等她伺候,自己順手端起來吹了兩口,一口氣喝個精光。
她原想借著這點時間說些事,但現在看來,似乎沒什麼機會了。
“既然陛下藥湯已服,元喜也不打擾了。”她心裏本已準備好措辭,現時隻能稍有些手足無措地行禮退下。
元喜尷尬的模樣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皇帝一看便知她有事相求,上回在寢宮裏她愣是不肯說,今天憋不住了又趁機跑過來了呢。
皇帝其實心裏明白著,她能低頭求自己的事,除了安陽,那也還是安陽。
“你是不是想跟朕說說安陽?”他讓宮人收好碗,並將未走遠的元喜拉回了身邊。
她讓這人一眼看穿,多少都要開始焦慮不安,讓他捏著的那隻手五指不停蠕動著,還出了點汗。
“你盡管說,安陽是你女兒,有什麼事也是你理應為她求的。”他收了手臂以至於元喜更貼親君王懷,腳步沒穩,坐到了他腿上。
元喜不太敢反抗,稍微挪了點身子算作態度,兩隻手也隻敢輕輕撲在他胸膛上,垂頭低語道:“陛下…要不看看什麼時候,能讓安陽認我這個娘…”
“不可能。”皇帝緊接著她的話,直直地打碎了元喜的希望。“安陽是公主,你又是什麼?連冊封的日子都還沒到,你讓堂堂公主,朕的女兒怎麼認你?”
“陛下!”元喜有些顫抖,手一用力把自己推離了他,撲通跪在座下,懇求道:“元喜不能看著自己的女兒總是朝別的女人喊娘啊!”
他並不憐憫這個可憐的女人,反倒有些暗恨她心裏眼裏從來都隻有安陽,而沒有他。
於是惡言道:“朕讓皇後撫養她長大已是對你極大的恩寵,你還奢求什麼?”
元喜聽了心像被生生撕裂成兩瓣,涕泗橫流道:“安陽是我親生的,有哪個做母親的會願意不能與孩子相認?隻要讓她知道我是生她的人就好,陛下,元喜就這麼一個願望,不求她喊我一聲娘了,讓她知道就好!”
他望著她的眼神逐漸冰冷起來,直等到她再也說不出話,淡淡地回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