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月清言和(2)(1 / 2)

搖曳垂紗外靜立的男人是誰?

白衣儒雅雋秀,眉目軒昂溫潤如玉,薄唇一抿或是冷清嚴峻,或是悠閑淡漠,一束黑發碧玉挽,飄然若仙的神祗氣息仿佛女子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這般模樣曾經在降雪樓淡泊度過數年時光。

如今再見,又甚至回望歲月靜好。

一口氣憋在喉間幾乎出血沫子,但是雲降雪硬生生把那口氣咽了下去,一雙帶著傷疤的眸子直戳戳地盯著浮紗後的男人,咬牙碎齒的隱忍讓她站立艱難。

好一個月言公子,好一個繪亭老板,好一個公子做派。

卿繪公子一手挑開浮紗走進去,畢恭畢敬給男人行禮:“少爺,人都帶回來了,沒有一個漏掉的,您請放心。”

“你辦事我向來是放心的。”月言公子麵無表情看著浮紗外的男男女女,最後看到角落裏不停顫抖的女子,他劍眉微蹙:“那是怎麼了?莫不是有病沒有醫好吧?”

卿繪公子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去,那正是穆雪,那個女孩身體一直不好,但是一路調養如今也算是能夠活下來了,眼下這副模樣又是怎麼了?隻是無論如何也是他一手帶過來的人,出了事他也要擔待著。

於是他掛著一如往常的輕笑道:“那女孩一直身體不爽利,紗紗姑娘讓我過去就是要給她調養,總不能讓您虧了那麼多銀子不是,一路上都是好好的,現在八成是累著了,不如我帶她下去休息,上場的的事情稍等等吧,反正又不缺她一個小姑娘。”

卿繪公子諳知茶館規矩,若是等月言公子說一句茶館用不上她,那就有可能丟去東涯做飼料喂狗,這姑娘經曆大難如今難得撈回一條小命,倘若真丟去東涯喂狗也白了他數日費力調養試藥。

下月言看著角落的身影越開越覺得眼熟,那抹似曾相識的感覺若有若無的撩撥著他心中的某一片不敢回頭去看的記憶,紮眼的身影讓他感覺心虛又慚愧,越是不敢直視內心越是覺得那抹身影著實容不下。

“穆雪,走吧。”卿繪公子拍拍女子的後背,驀然發現她竟然冷汗涔涔濕了衣衫。

“慢著。”

原本奇怪於穆雪就像腳底生根一般不挪地兒的卿繪公子又聽到浮紗後的男人聲音冷酷的叫停,他迷茫回頭,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一個比一個奇怪?

“少爺,還有事吩咐嗎?”

在聽到月言公子開口的一刹,雲姑娘仿佛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把推開身前擋著她的一個孩子就要往前衝,眼紅的就像被激怒的野獸,甚至嘶喊著什麼,滿屋子的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女子嘶啞的嗓音因為太過激動而變得更加尖銳一個字都聽不清。

“穆雪你瘋了?!”最感到意外的卿繪公子當機立斷捂住她的嘴強製性往外拖,性格溫和的男人被懷裏瘋狂掙紮的女人逼迫的有些捉急,隨手點了女人的穴道讓她全身疲乏無力癱軟在自己懷裏。

被女人瘋狂模樣嚇到的一屋子少年少女紛紛哭鬧叫喊,頓時屋子裏沸騰一片,燥亂的仿佛燒開的水,屋子外的侍者聽到聲音便衝進來用最快最有經驗的方式把一群鬧騰的‘貨物’強行安穩下來。

雲降雪不甘心地被卿繪公子壓在懷裏,她十指僅僅扣進男人壓製她身體的手臂裏,聞到一絲絲血腥的同時她更加亢奮,無奈身體軟弱不能用力,她嘶啞著聲音叫著浮紗賬內一臉驚愕的男人,一雙帶著傷疤的眸子紅著濕潤著就是不肯眨一下眼。

下公子,下公子,下公子……

都是她引狼入室,都是她天真隨意收留一個以為羊羔的男人,是她有眼無珠,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下弦月!下月言!

她竟然忘了這個男人被她救下的當天晚上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多謝姑娘相救,在下必當銜草結環以報,鄙人姓下,名弦月,字月言,承望……

她自詡江湖之中聰明睿智舉世無雙,為什麼連這麼小事兒都沒有記住呢?是她太自傲,自傲到以為不用放心上,反正隻是個被滅門的遺孤罷了,如今這般田地都是自己作出來的,又能去怨誰呢?

“嗬嗬嗬嗬……”沉悶的笑聲在女人喉嚨裏發出來,喑啞黯淡就像是悶在葫蘆裏的砂礫在摩擦,但就是這樣的笑聲越加淒涼絕望,聽著心髒都要不由得揪起來,再狠狠抓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疤痕。

下月言看著被卿繪公子抱在懷裏的女人,心中惴惴難安,眼中更是容不下這個看上去熟悉到骨子裏的女人,透過浮紗看著她布滿細小傷痕的臉,和腦子裏那張秀美娟麗的臉恍若天地之別,就連那雙最令人難忘的花俏的大眼睛都和眼前這個被傷疤牽連著睜開都困難的眼睛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