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情女第三(1)(1 / 2)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

雲姑娘從不知這形容女子花顏月貌的詩句仿若為伯虞而寫一般,哪怕他臉上沾滿黑灰,哪怕他如今正在狼狽拚殺,哪怕他衣衫不整滿身髒汙,都無法抹殺他那驚人容貌,雲姑娘呆愣愣的看著,看著那人就像夜幕中的明月,不怕濃稠黑夜浸染,獨自清高明潔。

上天真不公平,怎的把女子所求容顏按置在堂堂男子身上。

突然一道銀白閃過,雲姑娘看到那一點尖銳正對著伯虞身後刺下,奈何伯虞顧前無暇,心中急火攻心的雲姑娘腦子一熱,袖中玉簪滑落手中,單腳一點地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刺出去,潤白玉簪脫手而出,正中眉心。

伯虞看到雲姑娘衝出門檻的一刹心髒頓時忘記跳動,血液倒流,隻見那一抹雪白倩影因一條腿無力而身體外側狼狽倒在地上,地縫裏的鮮紅染髒了繡著白梨花的裙擺,手心也擦出一道血紅。

腿上鑽心疼痛的雲姑娘咬牙抬頭,伯虞那傻子竟然踹開身邊圍剿的打手衝到她身前,而三五個男人舉刀跟其後。

“緋瞳,身後——”

隻在伯虞彎腰扶雲姑娘的一刹猛然刺下,頓時雲姑娘赤目欲裂,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撲倒伯虞身上,硬生生拖著伯虞身子轉了個圈,拚死將男人護在身前,消瘦的身子固執而又剛強的擋著那銳利刀鋒。

“雪兒!”

眼看刀尖沒入雲姑娘脊背,伯虞心如刀割,雲姑娘初感肩胛骨處鑽心疼痛尚未愈烈,一道紅影略過,柔韌紅鞭繳住白刃,在刀尖尚未徹底沒入雲姑娘皮肉之前猛然拔出,長鞭有了靈性一般超那三五個大漢狠狠掃去,頓時血肉飛濺,哀嚎漫天。

“雪兒,雪兒……”伯虞把雲姑娘抱在懷裏,手心裏的黏膩讓他顫抖著手放到眼前,五指纖長卻滿是鮮血,他這輩子隻有三次失態,一次是知道母妃死因前去報仇,第二次是看著雪兒身陷泥流無能為力,而如今是第三次。

背後血流如注的雲姑娘感覺身體入贅冰窟,屋子裏的刃血和流火早已衝出院子開始撕打,流火一身紅衣手持血紅長鞭,英姿颯爽宛若神降,可這時雲姑娘已經無力去感歎伯虞身邊高手如雲了。

“冷……好冷啊……”下意識抖動的唇瓣慘白泛青,即便被伯虞抱著也感覺不到溫暖,她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撫摸男人棱角稍顯陰柔的臉頰,看著伯虞驚為天人的臉,努力扯開一抹微笑:“你真好看……”

男人暗紅的眼眸朦朧如霧,他張開大掌包裹著撫摸他臉頰的小手,敏感細膩的觸覺清晰地感覺到掌下的每一節手骨,雲姑娘的手不似普通女子細膩光滑,自小習武的手布滿繭子,骨節還有因為練習暗器和射箭的彎曲,但無論如何粗糙扭曲,它依舊嬌小柔軟。

他記得第一次見麵這小丫頭指著自己鼻子挑釁的嬌縱模樣,那時他有個願望就是裹著她的小手,牽著她,不放開。

除沉早就在小姐衝出去的一刹傻了眼,虹染讓蕭子衫無論如何也要攔著除沉,年紀小的孩子不可在這種關頭出去惹麻煩,而她在屋子裏翻找止血的白布。

“沒傷到心肺,你堅強一點,會好好地。”這話似說給懷中人聽,似安慰自己,伯虞都分不清自己說的是什麼,看著雲姑娘慘白的臉還帶著一如既往的傻笑,鑽心的疼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那麼多次你都沒事,現在不過是受點小傷,你不是最古靈精怪,天神喜歡你,不會讓你去閻羅殿……”

“你能不能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麼到江州……為什麼不 ……”

“主子,奴婢給小姐止血。”還沒等雲姑娘一句話問完,虹染抱著撕成條條的白色內襯棉衣和兩個白色頸瓶衝出來,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的傷藥,臉上身上竟然弄了一身土灰。

正所謂關心則亂,虹染看著主子輕微顫抖的手,倒不敢讓主子給雲姑娘包紮,隻好讓主子托著雲姑娘,好歹是混跡江湖的女子,雖不精醫術,但包紮止血還是熟練利索的,輕柔麻利地撕開雲姑娘染血白衣,看著模糊血肉,虹染心裏一顫。

強作冷靜的虹染悄悄側首瞥了一眼主子,當即被伯虞泛紅的眼眶刺激的心頭一跳,主子最難熬的日子都沒有紅過眼,偏偏在這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身上三番四次悲愴欲泣,皇宮裏人都說侯爺為惡不做,殊不知什麼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

“主子別擔心,傷口尚未傷及心肺,傷口也就是看著嚇人,不打緊的。”虹染一邊麻利兒包紮,一邊咧出苦澀笑容去安慰神誌恍惚的主子,暗歎情字傷人果真不假。

“主子,齊小姐帶人接應,被阻攔在鎮外番陽坡,請主子示下……”臉上沾滿血漿的暗衛一甩長劍,破空翻滾到伯虞身旁以劍插地單膝跪下,血水順著手指滾下,青磚地麵上全是紅點。

“殺出去!破曉之前,血洗醴鎮!”

嘶啞的嗓音沉穩果斷,殺伐之氣狷集這粗糲銳氣,讓身邊暗衛冷硬臉龐泛起殺意,抱拳領命後一腳施力躍上牆頭:“奉主子之命,殺出重圍,破曉之前,血洗醴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