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遠遠地瞧著,不住地冷笑,他知道,一支軍隊在行軍中,最能體現戰鬥力與紀律性,最強大的軍隊,一定是最沉默的軍隊,隊伍裏沒有人說話,因為指揮官的命令得到了最徹底的施實。
眼下這支官軍,紀律散漫,興高采烈,可見不但是支驕兵,還是支不重紀律的散兵。擊潰他們,不成問題。
白起有了信心。
方虎也認為不成問題,不過是主角互換了一下而已。
眼看前麵來到了渭水邊上,兩座石橋靜靜地橫在那裏,橋約莫有三十步長,五六步寬,河水在靜靜地流淌,遠處的山林也是一片安詳,沒有絲毫殺伐之意。
那二百騎兵已經開始上橋,蹄鐵踏在青石上,聲音清脆悅耳。
白起等著,等到二百騎兵過了橋,後麵的步兵也約莫有一千人通過渭河,而方虎正走在石橋之上時,他從身後的饑民手中,要過一張弓來,搭上一枝響箭,略瞄了一瞄,便將這枝響箭射了出去。
隨著一聲尖利的破空聲,利箭飛出,正中一名騎兵的麵門。
那人聽到聲響,剛一抬頭,眉心正中就被響箭射中,透腦而出,死屍摔在馬下。
這聲響箭,就是攻擊信號。
聲音方落,河岸兩邊的埋伏,一齊發動。
河西岸的軍陣率先衝了出來,長矛手在前,盾牌手在側,短刀手在後,組成十分嚴整的隊形,向前壓過來,戰陣兩側還有弓箭手,不住地向官軍的兩翼射箭,要將他們壓縮在一起。
而在河東岸,埋伏的人也衝出來,三麵包抄過去,而官軍在河東岸剩下不到一千人,而且都在向橋頭走,已經擠在一處,此時身後被包抄,情急之下剛要轉身迎敵,饑民們已經壓上來了,將他們牢牢困在橋頭上。
河西岸的官軍雖然有騎兵,但是那些騎兵剛一衝鋒,就被長矛陣擋住,不少人被刺下馬來,白起的軍陣一步不停地向前壓,長矛矛頭閃著寒光,令人膽戰心驚。
方虎此時被擠在橋上,他的戰馬前後都是人,已經挪不動半步了,而且隨著前後兩方麵的饑民衝上來,明軍開始向中間退去,越擠人越多,他知道不妙,眼下的地形太不利了,必須要衝開敵人的陣勢,才可以發揮騎兵與士兵人數的優勢。
他也看清楚了,這股反賊的人數並不如他多,因此他揚刀發令,喝令著士兵們向前猛衝,力圖衝開一條口子。
白起早料到了這一招,他下令軍陣保持嚴整,有膽敢後退者,後隊斬前隊。雷生的督戰隊在後麵手執大刀,虎視耽耽,饑民們既然已經排成軍陣,後退非常不方便,因此隻有向前。
戰場上殺聲震天,血流遍地。刀槍的光影映著血光,個個人的眼睛裏都冒著野獸一般的凶光,如同幾千隻虎狼嘶咬在一起,那場麵絕對令人不敢直視。
方虎的騎兵衝了兩次,沒有衝出去,倒被殺傷了不少,方虎也急了,他猛地一鞭,戰馬嘶吼一聲,從士兵的頭上躍了過去,踏倒了好幾個官軍,方虎撞開前麵的人,終於來到戰陣前端,他也是一員悍將,真急了的時候,也敢赤膊上陣,此時他已經紅了眼,再衝不開對方的陣勢,自己這兩千人馬,就被圍死了,如同一群待宰的羊一樣。
他脫去盔甲,大吼一聲:“騎兵隊,跟著我衝……”
還剩下的一百多騎兵齊聲大叫,又一次衝上來。白起的長矛隊已經有了些經驗,一見騎兵又來了,長矛直舉刺向馬頭。
那些馬也經過了幾次這樣的事,急忙停步,方虎一個縱身跳下馬來,喝道:“用刀砍馬屁股,快……”
手下人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敢違令,隨著方虎一起,手中的刀在自己的戰馬屁股上瘋狂地砍了起來。
那些馬吃痛不已,連聲嘶叫,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
這種情形,很像戰國時齊國名將田單用過的火牛陣,當然此時應該叫瘋馬陣。這些傷了馬像瘋了一樣,騰開四蹄,也不管眼前那些長矛了,拚了命向白起軍陣中亂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