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結婚時,準丈夫洪從我們的“結婚資金”裏取出一遝錢,讓我去買套金首飾。
我不肯,倒不是我故作矜持清高,而是因為覺得這筆錢可以派作別的用場。那些天,購家具訂酒席,已使我倆辛苦積攢的“銀子”所剩無幾,而我們又不願向父母伸手,婆婆家在農村,供丈夫上學已是不易,我家姊妹眾多,家境也不富裕,又何必傾囊所有買那一小堆不頂吃不頂喝的首飾來滿足虛榮呢?但洪卻執拗地要我去買,我知道他不肯讓我脖子空空手指空空地委屈嫁掉。終於我不忍拂他心意,拿著錢去了金店。
金店裏的首飾令人眼花繚亂,我卻把手揣在口袋裏緊攥鈔票圍著櫃子轉了三圈,仍不忍心花掉這三千元。
我決定不買金首飾,但又怕丈夫不會善罷甘休,忽然靈機一動,去商店裏花二十幾塊錢買回一套仿真首飾,把這筆錢悉數存進銀行。
回到家,不識貨的丈夫根本沒看出此乃假貨。於是,我戴著那套亦金燦燦的仿真首飾參加了我們的婚禮,騙過所有賓客。
但最終我的這套首飾還是露了餡。那天丈夫喜憂參半地告知他單位房改,但需交兩萬元錢。兩萬,對初結婚的我們來說已不是小數,我和丈夫翻箱倒櫃地籌起錢來——把結婚剩餘的,別人送的禮金統統找出,仍差三千多元。丈夫開始盤算該找誰借錢了。
我便詭笑著拿出了那張存有三千元的存折。講了那套首飾的事,一向訥言的丈夫照例沒多說什麼,但我分明看見他用溫柔的目光溫暖了我很久。
之後,我們在自己的房子裏過起了自己的日子。在瑣瑣碎碎中,也難免瓢勺相碰。說來慚愧,在情緒控製得不好時,我也曾麵目猙獰惡聲惡狀,但丈夫總是一味遷就隱忍。事後,也曾問他何故如此寬厚仁義,丈夫難得地說出一番“甜言蜜語”:“自從知道你買了那套仿真首飾後,我就暗暗發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善待愛人。”沒想到那套仿真首飾竟成了我們人生之路上堅定的情感基石。
(原載1999年3月7日《齊魯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