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是向更深處發掘
“是未明天地之理、萬物之情者也。”如果要通過“師是而無非,師治而無亂”,從而使自己與世界達到圓滿,這僅僅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不可能實現,因為根本沒有明白天地之理。你不懂什麼叫“天地之理”,什麼叫大道,才會打這些妄想,才會有這些難以實現的美好願望。
莊子是從道家的角度,在儒家正麵理論的後麵,又向更深處去發掘。一方麵從道的運行來體會;另一方麵從人心、人情,從曆史、諸家學術的利弊去考量,所以,提出了要明“天地之理”,要明“萬物之情”。
“是猶師天而無地,師陰而無陽,其不可行明矣”,什麼叫“明”?什麼叫“明天地之理”?什麼叫“明萬物之情”?他就舉例說,我可不可以隻效仿天而否認地?可不可以隻效仿陰而不要陽?那肯定是不行的。有地才能有天,有天才能有地。任何事物都是相對存在的,有東才有西,有西才有東;有陰才有陽,有陽才能陰。隻師陰不師陽,或者隻師陽不師陰;隻承認天的存在,不承認地的存在,或者隻承認地的存在,不承認天的存在。“其不可行明矣”,這就是不明、無明,就會走入死胡同。
“然且語而不舍,非愚則誣也!”什麼叫“且語而不舍”?用佛教的話說,就是執著在這個方麵,非常執著,不聽勸,牛都拉不回來。“語而不舍”,就是把這個道理反複地說、反複地講,我這個是對的,我絕對正確,聽我的沒錯。結果呢?是“非愚則誣”。
現在學佛的人,有的學淨土,天天抓住不放,淨宗好,來學吧、來念吧,什麼都不用看,一心念佛啊。還有修密宗的,哎呀,這個活佛灌頂非常殊勝,到這個道場來,虹化、即身成就啊。現在搞少兒讀經的也多,少兒讀經好,全民都來少兒讀經吧。總之,都是一股風一樣熱起來,熱得不顧一切,就看不到其他的東西了。抓住一點,不計其餘,好像除了這一行,其他的都不合理,都該廢除。很多人就是執著在這個地方,放不下,也轉不過來。
這樣的人,就是莊子說的“非愚則誣”。一方麵,他可能真的愚蠢,缺乏真正的智慧;另一方麵,要小心他是騙子,騙你的錢,打你的主意,所以稱之為“誣”。麵對這些,我們要看破,自己的腦袋要轉得起來,圓融得起來,不能成了方腦袋。
貴賤無門,大小無主
這裏,北海若就對社會治亂規律作了總結性闡述。“帝王殊禪,三代殊繼。差其時逆其俗者,謂之篡夫;當其時順其俗者,謂之義之徒。”
堯舜禹的時候,繼位的方式不一樣。夏商周的時候,繼位的方式又不一樣。夏商的時候,經常是兄終弟及。哥哥死了,弟弟繼位;弟弟死了,哥哥的兒子來繼位;哥哥的兒子去了,弟弟的兒子又來。這個就弄得有點亂套。到了周朝就改變了這個製度,長子繼承,而且是嫡長子,即大太太的第一個兒子有皇位的繼承權。大太太的第二個兒子也好,第三個兒子也好,就沒有第一繼承權。如果沒有嫡長子,那就是庶長子繼位。沒有嫡,就立庶。反正是立長,誰是老大,誰就當立。
“差其時逆其俗者,謂之篡夫”,如果在那個時候,你不順其時,不順其俗,就名不正言不順,就叫篡位。不合禮法,謂之“篡”,篡黨奪權不好聽。如果“當其時順其俗者,謂之義之徒”,如果你順隨了當時的禮法,又順隨了當時的風俗,那就稱之為“義”。
這就是為什麼王莽篡漢,大家都討厭他,覺得他是偽君子。曹氏篡漢、司馬氏篡魏,都被認為是奸臣當道,欺負別人孤兒寡母。風俗變了,禮法變了,你就必須順之而行,才能被稱為“義”,反之則被稱為“篡”。
“默默乎河伯!女惡知貴賤之門、小大之家!”河伯,你閉嘴吧,別再說了,你說不清楚的。在大道麵前,你是沒有發言權的。你憑什麼知道貴賤之門、大小之家啊?
我們要記住,貴賤無門,大小無主,請勿顛倒!什麼叫貴賤之門?有沒有貴賤之門?我也想發財,在座的誰不想發財?大家都想把自己的生意做大,都想當官,誰不願意把自己的官做大啊?我也想找一個捷徑,能夠發財,能夠升官,但門在哪裏?的確是貴賤無門。我們知道,運氣來了推都推不掉,晦氣來了也是躲也躲不開的,正所謂“時來天地皆助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啊。運氣來了,那就發財。運氣走了,晦氣來的時候,就該你倒黴。該發財的時候就發嘛,隨波而上;該倒黴的時候,也不管它,肩膀把它扛了就是,還是要有點英雄氣。如果見了禍事就開跑,這人就太不夠哥兒們,太沒有出息了。
我還是比較欣賞那些敢於擔當禍事、擔當麻煩的人。但並不是說要你主動去找麻煩,沒有坐過監獄,就故意去殺人搶銀行,坐監獄玩一玩,那是犯傻。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遇見了麻煩事,命運落到你頭上了,你要敢於把它承擔起來。當別人都在躲的時候,你要敢於站出來承擔責任。這樣的人才是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