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芮堯都沒有找我,本以為是因為上次我逃避晚宴的事使她生氣,直到在井經理辦公室看到一份舉報信的複印件才知道,她在處理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根本沒工夫理會這些雞肚蛇腸,我倒有些自作多情了。
這是一份舉報我們公司高層領導集體涉嫌犯罪,借助房產交易、工程招標、對外擔保、資金買賣等大肆收取回扣、撈取好處、中飽私囊的信件,其中列舉了近兩年來部分有問題項目和交易清單,後麵還有具體日期、經辦人、批準人等。毫無疑問,絕對是公司內部員工的傑作,而且是相當級別的人,因為許多內幕、機密普通員工根本不知道。我們公司在業務上劃分很細,象我在委托組幹了幾個月,可對期貨方麵的操作一無所知,還停留在原來理論階段,更別說房產、建築,有許多職員我都不熟悉。這份信中介紹的情況跨部門、跨行業,內容翔實豐富,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市紀委正是收到這封由省紀委、省信訪辦轉來的信後,經市委同意正式介入調查從而揭開公司高層集體犯罪的蓋子。
仔細看了一遍,我對井經理道:“公司怎麼會弄到這封舉報信?出於對舉報人的保護,信件應該嚴格保密,不能對外泄露。”
他將複印件鎖到抽屜裏,道:“你說的是原則,原則不是法律,公司現在已被政府接管,和紀委算是一家人了,許多事都可以商量著辦。”
“那給我們看什麼意思?讓我們在內部追查誰是告密者?”
“事實上芮總已在秘密調查中,這幾天她叫了不少員工過去談話,掌握了大量資料。根據我分析,將信給我們看是有特殊用意的。”
怪不得幾天沒看到她,原來在調查內鬼,我茫然不解:“什麼用意?”
“老弟,你剛來不久,很多情況不了解,可以撇得一幹二淨。老杜是個忠厚人,事業狂,除了期貨股票什麼都不感興趣,而且也有兩筆手續合規操作受到警告和罰款。問題最大的就是我,因為所有部門經理中隻有我安然無恙,我才是最大的嫌疑者啊。”
我一下子明白了:“這招叫敲山震虎。”
“引蛇出洞,”井經理接道,“別看芮總年紀輕輕溫文爾雅,厲害啊,不露聲色間先發製人。如果真是我做的,我會惶惶不可終日,稍有風吹草動就心驚肉跳,時間一長,遲早會頂不住壓力而崩潰。”
我說:“以我的感覺,井經理你不象那種人,盡管這是一件俠盜式的好事。如果我在你這個位置上,以我的年齡和不成熟的心理,倒有可能一時衝動起來這麼做。可是從材料上看,這顯然是長期準備,精心策劃的行為。”
“你說對了,象我這個年齡,這個能力,再混幾年回家養花養草去也,還能指望什麼?犯得著幹出驚天動天的大事嗎?搞這件事的人啊,恐怕別有所圖……”他欲言又止。
“芮總有沒有圈出職員中的嫌疑對象?”
“有,你手下就有兩個。一個是老衛,公司元老,混了這麼多年隻落了個有名無實的組長,他被叫到點上接受審查時,捧出了很多原始資料,有的報表數據連財務部都沒有保存,芮總說他是個有心人,既有動機,也有條件。另一個惲子文,資深員工,近一段時期行為鬼崇,神色詭異,而且對公司怨言較多,值得懷疑。”
我立刻道:“關於子文我倒有一點知道,他可能在外麵有個情人,我看到過一次。如果確有其事的話,恐怕分身乏術,沒有精力和時間管公司這些閑事。”
井經理擺擺手:“是也好,不是也罷,由她問去。我倒覺得公司裏麵存在一個這樣的隱形人有好處,他可以在暗中注意一切,讓犯罪者提心吊膽,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