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桑這個偽君子,在台上對女生們的媚眼如絲,桃花朵朵開竟然裝作毫不在意,一臉冰霜地裝酷。
虛偽!誰不知道他心裏都要樂開了花了啊!誰不知道他除了無恥,就隻剩下一個詞形容,那就是,混蛋!
你們一定沒有看見,他每進一分就朝東南角的我露出他的賊笑,好像在說,徐渺渺,看到沒,殺你們,我簡直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啊!
後麵還要配上周星馳式怪笑。
雖然球賽輸了,但還是要感謝程遠的,我決定給他送一份禮物以答謝免費教練之恩。可是琢磨來琢磨去,卻找不到合適的禮物。
經過電影院門口,抱著爆米花甜蜜等待的情侶在姹紫嫣紅的燈光下分外美好,抬頭看見巨大的海報,熒幕上的男女有著美好的容顏。最近上映的電影是《暮光之城》。據說,那講述了一個特別的愛情故事,特別,並且特別甜蜜浪漫。
程遠,我是多麼想和你抱著爆米花,坐在電影院裏,隻聽得到電影裏甜蜜的對白和你的呼吸聲。
於是,我鼓足勇氣,買了兩張電影票,座位號挑了13和14。
原諒16歲的我吧,總愛癡迷一些那個年齡的女孩都喜歡的夢想。
第二天,我去找程遠,照例是在籃球場上,我像是第一次和他說話那般惴惴不安,變成了一個結巴的番茄。
程遠還沒等我說出話來,遠處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將外套丟給我,說,等我下。然後一路小跑離開。
怎麼都開不了口怎麼辦呢?我揣著他的外套,上頭有檸檬汽水和陽光飽滿的味道,很好聞。我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不如……
我立刻掏出我口袋裏的紙筆,寫一張小紙條夾在電影票之間。
程遠,我有兩張電影票,一起看場電影好嗎?如果有空,你給我發條短信吧。
然後我將電影票塞進了程遠的口袋。
程遠回來的時候,接過外套,額頭上還閃著晶瑩汗珠,問我:“渺渺,有什麼事嗎?你說吧。”
我笑了笑,掩飾道:“沒事沒事,原本想請你教我打球的。”
“好啊!”程遠爽朗應允,“挑個空的時候,我教你。”
我踩著落葉,一夜脆響地回教室,心情愉悅地要命。
16歲,特別單純,以為自己有無限的勇氣,並且無人可擋,卻不知道,前途也許如狼似虎,荊棘遍布。愛情的路,當然如此。總以為會有童話般的結局,不明白過程要有多少艱辛。
那天傍晚,我最古老的NOKIA手機裏,傳來一條簡訊,爛熟於心的號碼,上麵說好啊,穿漂亮點,等我。
【無緣對麵不相逢,有仇千裏都來碰】
我穿著短裙子在秋日的街頭,露出我的小腿和半截大腿,冷得要命。可是鄰居家的姐姐說,約會就是要穿成這樣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呆會見到程遠,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我這樣子太不矜持了,下一步該是他行動了不是麼?
我在人頭攢動的街頭,秋風冷冷拍打我小腿,探著腦袋,等著那個修長熟悉的身影出現。
而落空的希望,卻像是一劑毒藥。
出現在我麵前的人居然會是路桑,他看到我時誇張地叫:“哇,徐渺渺,你穿成這樣?要拍AV哦?”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白他一眼。繼續四處搜尋程遠的身影。
“徐渺渺,你這麼傲慢,小心沒人樂意娶你。”路桑一臉對我的不屑,然後擺擺手說,“我要進去看我的電影了。對了,你等誰呢你。”
然後他順著我一點點黯淡下來的目光,望了過去。
人群裏,我們目光的共同焦點是穿著米色襯衫的一個少年,他臉上的笑容漾滿了甜蜜,而他的臂彎裏,親昵地摟著一個女孩子。
坦白說,那個女孩真的是漂亮,輪廓鮮明的瓜子臉,眼睛大且靈動,最關鍵的是,她穿著一條牛仔的超短裙,黑色絲襪包裹她纖細的腿,還有她臉上的自信,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而我,對意料之外的場麵有點兒措手不及,程遠,你是故意發了那樣的短信,讓我看到你此刻的幸福,借此警告我,你已名草有主,請我識相遠退嗎?
程遠看到了我和路桑,擠進人群,向我們走來,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向我們問好:“渺渺,路桑,你們一起來看電影啊?”
我慌亂地不知道該往哪裏躲,抬眼看著程遠的漂亮小女朋友,自慚形穢,並且覺得自己像一個大蠢貨。
而路桑回應了程遠:“是啊。電影要開場了,徐渺渺,快進去吧。”
路桑扯著我的胳膊隨著人流湧進了電影院,靠在我的耳朵邊說:“笨蛋,我有2張電影票,別浪費了。”
那場電影,看得我真是心力交瘁。坐在我們旁邊的程遠和他的小女朋友,異常地親密。要不是電影院黑了點,我想明天貓撲天涯就要出一個“電影院門”了。
然後,電影中途,程遠的小女朋友說餓了,程遠便來告別,帶著他的小女朋友離開了電影院。
他是那樣寵愛她,這些寵愛在當時的我看來,都是致命的。
而我一直以為沒心沒肺的路桑竟然看了出來,Isabella被吸血的時候,我忽然哭得不能自製,路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輕聲說:“喂,呆會沒人的時候,再哭個夠好嗎?”
【我知道了你的小秘密】
我一定是失戀後直接腦袋壞了,我竟然把自己暗戀的傻事,悉數說給了我的大仇人路桑。
而路桑在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鄰居姐姐給我化的妝都花在了臉上時,一拍大腿說:“沒想到我哥們是這樣的人,不喜歡也罷!”然後他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哥哥一直以為你不會哭啊,沒想到你也是水做的嘛!”
我哭聲一下子戛然而止,憤怒地瞪他。
路桑忽然精神受挫般地對我說:“好好的電影被你哭得啥都沒看進去。走,陪哥哥回家看恐怖片去!敢不敢?”
失戀的摧毀力量是強大的,我必須找一件事來做,於是我乖乖跟在他身後。
路桑家裏沒有人,恐怖片被他媽媽視為禁碟,悉數被他媽媽收藏在閣樓,他上去翻找的時候,我就在他的小房間裏踱來踱去。
半開著的一個抽屜,我探過腦袋,裏麵影影綽綽的是彩色相片。好奇心油然而生,我又將它微微拉開了些,這不算偷窺吧?
然後我愣住了,眼前這些照片,有半數,主角竟然是我或者有我。
一個無恥的念頭萌生,路桑!居然暗戀我!
沒錯,這個一麵與我對立一麵收藏著我的照片的路桑,一定是個變態的暗戀者!初中時代,我被他欺負得好慘啊!
可是為什麼我心裏有種喜滋滋的得意感覺呢?
另外一隻抽屜裏是什麼呢?莫非是他小子練習寫給我的情書?他是不是寫情書也會對我惡言相向啊!
這回我猜錯了,我看到的是厚厚的一疊病曆,莫非路桑家是販賣假病曆,供學生造假請假的嗎?我正伸手去翻時,路桑進了門,大喝:“徐渺渺你什麼毛病啊,愛翻別人的東西!”
我縮回了手,我才不稀罕看什麼病曆呢,我剛才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路桑,我真要感謝我這愛翻東西的毛病!否則,我得一輩子活在青春期的困惑裏頭。
路桑翻出的碟舊得要命,居然是《山村老屍》。他拉黑了燈,我看得幾乎要睡著,路桑一個人投入地時而尖叫時而噤聲。黑暗裏,看不到我拿無語的眼睛白他。
於是,在我失戀的這一天,我意外獲得我的大仇人可能暗戀我多年這個巨大的情報,這讓我憂喜參半,又感慨又唏噓。
而我對自己說,其實路桑也沒那麼差不是嗎?他隻是任性了點,小孩子氣了點,凶巴巴了點……不是嗎?
再碰到程遠時,我有些尷尬,他卻熟絡地走過來,喊我的名字:“渺渺,你不是要我教你打籃球嗎?現在有空嗎?一起去吧?”
該死的是,這樣溫柔的午後時光,麵對程遠,我毫無免疫力。
而到了籃球場,我才真知道什麼叫絕望,拿著球在投的那個家夥,不就是程遠漂亮驕傲的小孔雀女朋友嗎?聽路桑說,她叫孔影。
孔影真是天生麗質,穿一件簡單的球服都那麼漂亮,程遠說:“渺渺,影影也想學打球,我想著你也想要學,那就一起教吧。”
我笑了笑,心底別扭極了。但撕不破臉皮,便上陣了。
手把手教我們姿勢時,我忽然覺得並無預料的臉紅心跳,隻是覺得別扭,覺得孔影的一雙眼睛像是眼鏡蛇似的。
然後孔影說:“遠,我們差不多了,我和她PK一下吧。”
一對一的籃球,打得好好的,結果孔影忽然把球狠狠地拍在了我的腦袋上,頓時我覺得腦袋嗡一聲,聽到孔影“驚慌失措”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她可真是驚慌失措啊,眼淚都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去醫務室的途中,碰到了路桑,他二話不說,背起暈暈乎乎扶著欄杆的我往醫務室衝去。然後,在我確診沒事後,路桑一溜煙跑了出去。
晚上的時候,路桑來找我,晚自習後的校園角落,風有節奏地吹,路桑有著往日沒有的沉靜和嚴肅,借著月光,我在看到他鼻青臉腫。
我說:“路桑你撞邪啦?怎麼成這副樣子了?”
路桑避開話題對我道:“徐渺渺,我問了程遠了,他壓根不知道電影票的事,因為你受傷的事,他也狠狠地怪罪了孔影。我看,都是孔影那妮子搞的鬼,以前她就羞辱過喜歡程遠的女孩子。你,要不要跟程遠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