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沒有你的城市靜靜生活(1 / 1)

現在是深夜1點3分,我吃下三隻速溶水餃以後開始想念你。

音箱裏反複放著的是江若琳的《眼淚無用》。

我落下三滴眼淚,一滴為你,一滴為我自己,還有一滴,為那過時不候的舊時光。

可是,眼淚真的沒有用。

我穿上你送我的那件毛衣,米色,戴上你送我的那條圍巾,藏青。我喜歡你的眼光,讓我看起來很美好。而如今,毛衣有點不大合身,圍巾變得皺皺的。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我在雪地裏堆一個雪人,我用胡蘿卜給它做嘴巴,欲做眼珠的彈珠子卻使勁地往下掉。你從12月的遠方踏雪而來,我眼巴巴地看著你,你蹲下來,用你手裏的費列羅巧克力給我的雪人做上了眼睛。你笑著說,它真好看。

那一年,我們都還是孩子。12歲,12月,純白的雪地,純白的眼睛,還有純白的靈魂。

13歲我喜歡上吃費列羅,那時候小城裏還沒有這種昂貴的巧克力。

而彼時,到處的超市有售,像如今愛情,外表華麗,代價昂貴,但是吃完了,就沒有了。

13歲我喜歡上你,那麼你呢?

14歲你對我說,樂樂,我把巧克力都給你,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真的不是垂涎你的巧克力,我是借著它可以保護我的矜持,我說,為了巧克力,好吧。

13歲到16歲,在這個城市的時光,你還記得不記得。

你拉著我走過無數個小巷子,每個冬天你用巧克力給我的雪人做眼睛,你送我很多盒金色的費列羅,各種包裝,我卻舍不得吃。

太過年輕的時候不太懂得,有些東西過期不候,就像初戀。

16歲那年,我生了一場大病,化療讓我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光頭姑娘,15歲的你,時常趁著我父母親不在的時候偷偷來醫院看我。

費列羅巧克力,你還是習慣送它。我剝一顆放到嘴巴裏,掉下來的眼淚都是甜的。

你對我說,樂樂,你要好好養病,我在學校等你,我們一起去放風箏。

而直到又一個堆雪人的時節,我才出院,激素讓我膨脹成了一個氣球,我害怕極了,一害怕我就拿出你送給我的巧克力來,

我抱著我在住院的時候每天折一顆星星的許願瓶,卻看到你身邊有個纖瘦的女子,巧笑嫣然。那一刻,你躲瘟疫一般躲我,讓我覺得自己可笑極其。

16歲的愛情,被肥胖和不美麗殺害,我卻徒勞地想要苟延殘喘。

17歲那年的高考,你告訴我你要填的是F城,我也執意填了那裏一所不太好的學校。我不喜歡這個城市,可是因為你,一個貧瘠小城也可以金碧輝煌,充滿夢想。

那時候,我還是很傻是不是?

直到聽到你對人說,我怎麼會填F城?我是為了敷衍她,省得她一路纏著我。

那一刻,我躲在寂寞的小角落,覺得悲傷一點點吹滿了我本就膨脹的身體,我以為我會爆炸。

可是我沒有,我甚至沒有哭,我咬著牙抱著我的行李踏上了北上的火車。

那裏沒有一年如春的美好天氣,那裏沒有青山秀水的詩情畫意,那裏也沒有吳儂軟語的風味別致,但最重要的是,那裏沒有你。

我習慣了這裏的氣候,不再憎惡這裏粗糙的飲食,卻保持了這樣的習慣,隻要一想你,就會忍不住吃一顆費列羅巧克力,好似毒癮,這讓我日漸肥胖,漸漸除了好奇,無人願意擱目光在我身上。

我曾問自己,如果這個城市的那段時光沒有你,或者,現在的這座城市裏有你,後來的我會不會幸福一點?

其實沒有什麼區別的吧,就像歌裏唱,誰能一開始對愛就擅長。

年輕時候下錯籌碼沒關係,我們還有青春輸得起,怕就是,一直溺在敗仗的苦痛迷茫裏不肯出來。

我終究決定戒掉費列羅巧克力,脫掉你送我的毛衣,在這個沒有你的城市裏,靜靜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