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時睡了一陣,迷迷糊糊總感覺淮南就在我身旁,我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就像淩雲木所說,我的心中總在惦念著他。但夢中他卻沒有出現,隻有一團化不開的黑,隱隱地預示著危險。醒來是發現自己睡了有兩個時辰吧,晚間時候我去了清涼殿,交代了一些事情,南歌執意要留下照顧,我便也隨她去了。
而後又隨淩雲木暗中將人馬調動好,他晚上還要守夜,大約是害怕漢月病倒之後有人想趁亂造反吧。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我回到守安閣安排我的計劃,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下,這才兩個時辰多些,便醒來了。
這種淺眠的習慣折磨著我的身心,空氣中傳來淡淡地沉香味,我想應該是南歌或是穆依所為,也許是這沉香才讓我有這兩個時辰的安穩覺,否則我一定還在焦慮中。
在數次嚐試睡眠無果之後,終於還是起身點起紅燭為自己著裝。平生第一次穿這麼隆重的宮服,雖是華美,但確實繁瑣無比。我有些後悔自己為何要做這一件折磨自己的衣服,威嚴真的隻有衣服才可以顯露出來嗎?我不懂,但淩雲木說這是必須的。
繁瑣的黑底金絲暗紅紋飾正統宮服,上頭用黑線繡出梅花枝,綴以暗紅絲線繡成的紅梅,腰間一條黑底暗紅祥雲腰帶,同樣繡著點點的紅梅,暗紅纓絡垂至腳邊。裙擺是暗綠荷擺,袖子尾部暗紅梅花紋飾奪人眼球。
脖上佩戴鼎紋金項圈,配以鎏金祥雲平安鎖,手腕上依舊綁著紅色帕子,三千青絲全數挽起,梳妝台前細點眉梢,濃妝淡抹總是英氣顯露。這是最本真的我?銅鏡中的女子與幼時看到的母後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最相似的莫過於神色。
我們同樣背負著整個國家的命運,多年前她將父王的死因瞞下,想來是覺得那人結束了父王苦難的一生。我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但我卻明了她渴望平凡的心。可惜她一生從未實現過這個願望。
母後一出生便背負著關家的命運,她作為關家的精神支柱被迫學習了許多連男人都無法做到的事。而後安國在亂世中應百姓的呼聲而起,這掌權人也不過都是田園的向往者,背負著這沉重的枷鎖,最終隻願求得解脫。我無力感慨,我隻能歎一句亂世。
亂世。這一個詞將多少人的心願抹殺在金戈鐵馬中,有有多少人在這亂世中成全了自己的抱負。身逢亂世,究竟有多少人被迫流離,而掌權者又有多少心力來安撫這些不安的心呢?
執起台上的紫薇金冠,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旦戴上,自己的命運便是定局了。自己究竟能不能承載這安國的使命,真的沒有把握,但是我將自己逼上了這條路,便來個了結了!
戴上金冠的手在輕輕發抖,但心中沒有一絲退縮,我隻是為自己難過,在這一天,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將自己暴露在箭矢之下。
推開門意外地看見淩雲木在外頭守著,看著我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同時還有一絲懷念。我笑了,可笑自己一世都在為別人而活,笑自己這樣作踐自己,從未給自己留過一絲餘地。
“守和,我沒有那個意思,你是你,淮安太後是淮安太後,我分得清,我隻是想起那時你穿上大紅嫁衣,眉眼間的喜悅讓我懷念。但是我知道那已是過往,我隻想你過的好,我隻想你活得輕鬆些。”
淩雲木,你也知道我這一世的使命,你陪著我走過這些時日,如今也知道一切都沒有回頭路了,我想活得輕鬆,誰人能夠讓我活得輕鬆!
“走吧,關嶺,出來吧。”我走出院門,關嶺從門上躍下,手中拿著兩個本子,淩雲木向我詢問,我也沒有隱瞞,“這個東西,可是扳倒好些人的利器,到時候你隻要協助我,壓製住那些人,漢月這最大的心患也可以了結了!”
淩雲木點了點頭跟在我的後頭。其實我也注意到了,今日的他雖然還是尋常的武服,但卻第一次穿出了將軍的本色,整個人也淩厲了許多。一直以來他都是嘻嘻哈哈度日,但如今我卻硬生生將他的幻想打破,他為著我犧牲了許多,但我卻什麼都報答不了。
“公主?”半途遇上南歌,她看著我的模樣先是愣了一下,之後更是愣在了原地,看著我們三人的目光閃爍複雜,我在心中歎了不知道第多少口氣,決心不去理會她的好奇心。越過她之時她卻堅定地跟了上來,我站定看她,終究還是沒有阻止。
淩雲木沒有和我們一道,在半途時他下去部署,臨走時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要我別怕的意思吧。我走到正殿門前,裏頭的嘈雜聲便傳入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