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似沒有盡頭一般的寂寞,撩不起半分漣漪。
“南歌,今年北上賑災的人是西決嗎?”南歌開門之時我向她詢問,她點點頭,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隨行的還有那個原先替西決位子的蔡林,他是自動請願的。”
我點點頭,這是在意料之中的,以蔡林的個性,絕對會盡全力去解決這件事,隻是希望別出什麼意外才好。
我又轉回窗外,意外地看到一抹熟悉的暗紅色身影,我關起窗,離開房間,臨行前與南歌說我自己一個人出去轉轉,她點點頭,我迅速下樓尋找那個影子。
無論是出於私心還是職責,我都想要找到他。沒有費多少力氣,可能是因為雪夜人太少,也可能是他的身影太過惹眼。我跟在他後麵,沒有隱藏,我覺得隱藏了也沒有用處。淺一腳深一腳地走著。我知道他發現了,卻沒有回頭。
我不理解,卻不想打擾這片刻的安寧。他忽然停了下來,回轉過身,我看見他臉上銀白色的麵具在黑夜中閃著迷人的光。透過他的麵具我甚至可以覺察到那淺棕色的眼眸的打量。我不解,隻愣愣地站在原地,彼此都相看許久。
我想要靠近他,但看到街旁屬於他的,我畫的通緝畫像,終是沒有勇氣向前邁一步。我沒能料到的是他突然轉身又繼續往前走。我心下著急,疾步上前追去,勉強夠到他的袖子。
他突然在轉身的同時抽出那把彎刀,我避不開,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彎刀沒入我的胸前。
“淮南……”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傷口傳來隱隱的疼痛感,看入的眼卻是冰冷無比。為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啊!”他的手輕輕用力,傷口更進一步,連同我的心一同擊碎。
“不要跟著我,,否則我殺了你。”
明明是那麼溫潤的身後,明明是那麼熟悉的味道,為什麼要這樣子對待我?
“淮南!”他抽出彎刀,臉上沒有一絲動容,這就是他殺手的本質,冷酷而殘忍的本性!我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遭遇到他的刀刃,那種感覺就像靈魂被抽幹那樣,無論如何都沒有了反應。我看著他冷漠地轉身,沒有一絲留戀。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滿是悲涼,大約行進了十來步,他突然停了下來,又轉過來麵向我。我再也從他的眼中尋不到一絲真情。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也不叫淮南,我叫石辛,辛夷塢的辛。”
石心!石心!
他是淮南,他的身上有著與他同樣的味道,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淮南獨有的,他是淮南,我不可能會認錯的。
“你是淮南,淮水之南君在守,你說過不會忘記我的,我是山月,山月,你的山月!”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他沒有一絲動容,也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看著我,與往常的目光不相同,隻是看著我,像看著一個陌生人。我的心微微地冷了,凍徹寒冰。
“石辛哥哥,我找你好久了,你怎麼出來了?我們回去了,今晚我們就在前麵悅來客棧住下好嗎?”聲音自我身後傳來,嬌俏可愛的聲音,落入眼中的是一個穿著月白衣裙的女子,看上去與我年紀相差不遠,隻是眉眼間是我沒有的清靈。
她跑上前挽住淮南的手臂,他沒有掙脫,任由她拉著與我擦肩而過。我是該報之以笑還是如何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胸前的衣襟已被雪染成妖豔的紅,想極了寒冬中盛開的紅梅。那個女子路過我之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還有一絲不易覺察到的鄙夷。隻是可惜了我身受重傷卻沒能逃過這一抹隱藏的情緒。
替身,終是替身!
眼角的淚水還未滑落便以凝結成心中的冰,這些年的一切都是一場笑話。命運真是公平對待每一個人,四年前我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傷口處補上了一刀,如今四年後他給了我一刀,還將我心中的堡壘全數摧毀!
始料未及的,胸前一口濁氣未能下咽,一個氣血上湧嘴角流出粘稠的液體,有著苦澀的滋味。我輕輕用袖子抹了一把,往來時的路走去。
從哪裏來就該歸哪裏去,誰都阻止不了這個規律,誰也沒能打破這個規律。漢月是如此,我也是如此。這便是關家子孫打破戒律的命!誰都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