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拍他的背,像小時候我難過時他安慰我一般,如今的我們也像兩個無助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結局在那裏,卻不知該如何達到屬於自己的彼岸。小時候我迷茫,淩雲木會告訴我,長大了,一切便都解決了。
那如今呢?我還有另一個長大的機會嗎?我想我等不到自我解脫的那一刻了。
“淩雲木,從來我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如今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如今我也沒有牽掛了吧……”已經沒有了……吧……
與淮南的牽絆不可斷絕,淩雲木很早便說過了,隻是我從未想過自己會走到絕路,走到沒有他的地方。是夢,也該醒了吧。
擁著我的手漸漸地放鬆下來了。隻是更大的悲傷在我們之間彌漫著,我知道那一種感覺叫做不確定。他不相信我,我知道的,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我可以放得下,就像我以為自己放得下,但一遇上他一切便又重頭。這是生生世世的命運,就像那夢中女子所說,千萬年也不能讓這一段塵緣消逝。
“記得我給你的第一個誓言嗎?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忘記這一切。我會好好活著,絕對會讓我們的誓言實現的。”我握住他的手腕,黃沙飛揚的誓言讓我有種落淚的衝動。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都不要背負這樣的命運。
“這是你說的,在那個誓言沒有實現的之前,苦也給我笑著活下去。”我嗯了一聲,忽略他聲音中的哽咽。
“若是如此,將軍回去梳洗一下好嗎?免得明日起來要賴你今晚說的是胡話了。我們可聽得真切,你可賴不掉的。”南歌將淩雲木拉開,又探了一下他的額,我這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去換衣服,這家夥,總是這樣!
“這話說的可一點都不假,今晚這話我們三人可聽得清清楚楚,說的是什麼你該知道,要是明日起賴給發燒可就不好了。”我靠在南歌肩上,嬉笑著看著淩雲木麥色的臉上出現一絲紅暈,這會老臉都掛不住了。
“我……”他指著我,又指了他自己,“你……”我覺得他這會是真的累了,便讓關嶺將他送回去,南歌想了一下,最終沒有跟上去。
“將軍與您的誓言,是不是關於歸隱的事的?”南歌將門關上之後停在原地,過了一會她才回過頭來看著我,我點點頭,她的眼中有些黯淡。“是不是每一個君主都渴望安寧的生活,每一個有著安寧生活的人都渴望有一番事業?”
這話我著實不知該如何回答,我想了許久,搖搖頭。又尋出那個精致的錦盒,這裏頭,裝著我和淮南所有的回憶和承諾。我將手中的紅手帕解下,一並放入裏頭。
“人心是這個世間最難預料的事。小時候在母後身旁我希望自己可以永遠待在父王身旁,因為他太忙了,陪著我的時間很少。母後將我送到軍營之時,我希望自己可以回到王城,後來便不再渴望了,我的父親死後,我希望自己能夠再見見他,隻是我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了。當上將帥後,我隻希望自己可以守護安國,守護我的哥哥,但是我從來都沒有真正做到。”
將盒子放在床邊,細細地撫摸著上頭的紋路,有些事注定了便是注定了,再強求也沒有結果,便如此好了。
“在我父親過世之時我和淩雲木便守在他的身旁。我們兩人便靜靜地看著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淺了,到最後連我握著的手都變得冰冷。那時候淩雲木便和我說,要帶我離開這個紛亂的地方,到沒有悲傷沒有難過的地方。那個時候我說,沒有安國我便與他離開。”
突然想起還有梳妝台前的發帶,從此以後,我隻能一個人挽發,一個人梳妝。沒有關係,一個人便可以了。
打開錦盒,將發帶放進去。捧著錦盒,看了最後一眼。
“這個便丟了吧,記得放入河中,讓這東西回到它來的地方。”我將錦盒交給南歌,南歌看我的眼神有些心疼。我笑著搖搖頭。“沒有關係,這些東西並不意味什麼,如果將東西丟掉便可以忘記一切的話,那這世間便不會有那麼多癡兒了。如今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再留著這些東西罷了。要忘記一件事,到不如不去在意這件事。”
忘不掉便讓所有的情結成心頭的朱砂,化作結痂的傷痕。念著,總不會痛著。
“不知該說你清醒還是說你癡,為何你的想法總是與別人不一樣。究竟你是放開了還是念得更深了。我沒有太多的奢望,我隻希望你能夠平安就好了。守和,想太多總是不好的。”她拍拍我的肩膀,我笑著掀開被子躲了進去,她搖搖頭,幫我把被子整理好,又摸了我的額頭確認無礙之後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