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在南歌房裏說明了我們的打算,南歌倒是怨恨自己拖了我們的後腿,我笑著說這本是天命,還微微抬眼看了在一旁守著的關嶺,隻見他微微紅著臉。
情竇初開到底是嬌羞模樣,我的眼中必是流露著羨慕。南歌被我瞧得雙頰通紅,我這才發覺自己盯著他們看了許久。
“不久前說的話我還記著,我可盼著有那麼一日。”我坐到她身旁,看著這個如長姐的女子臉上滿是幸福的光暈,著實覺得安穩。我沒有愧對當日將她從桃源帶出來的承諾,隻一條,我讓她落了紅塵。凡塵俗事,終究還是逃不了。
“不急。”她淡淡說了一句,我分明看到她眼中的黯然,向關嶺看去,雖是一閃而過的失望,但卻還是縱容了她。
世間女子隻謀求一個好的歸所,她卻心中記掛著自己的同胞,該是為她喜還是為她悲?喜也好憂也罷,躲得過的終會躲過,該要麵對的逃避不了。南歌與南祈如此,我與淮南,與穆依 也是如此。
沒有叨擾太久,又和淮南說了幾句,便夥同穆依到門前看雪。大雪飛揚,不是個適合出行的好日子,卻是無可奈何。
“你躲過你夫君來這裏與我私會,不知心中作何感受?”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有徑直地看著門外大雪飛揚,掩了這世間一切,唯剩這天地潔白無瑕,正如他的心意,掩去所有,卻沉重得讓我接受不起。
我沒有在意他這句玩笑話,我們已是許久未曾促膝而談,那些被掩蓋在山林的日子成了如今我們共同的懷念。他心中如何,如今我也是猜不透了。
“當初你兄長讓我留下,為的是還你一片自由。你走後我時常見到他在長廊上走著,深夜之時會遣退所有守衛侍女,冰冷的夜赤腳在地上走著。我從不阻止他,總覺得那個時候的他與你有些相像,大約你也是這樣倔強的性子吧。他極少與我談起你和王後的事,隻是念得深了,便也瞞不住了,任由情緒流淌。”
我看著穆依,隻覺得此時沒有月光甚是可惜。我的漢月,再如何的苦難也隻能咬牙撐下去,累了你,也苦了你。
“阿依,其實你不該來的。”我悠悠地說了句,他轉身朝著我苦笑一聲,如今的他確實讓我刮目相看,對於這一切,到底是什麼事讓他變得如此淡然。說白些,他竟是無欲無求。
“我不在乎這一些。王城中我雖是太醫職位,卻終日留在王上身旁,目睹太多的無奈,自己竟是多了分釋然。守和,我心中終究存著份癡想,如今我卻明白了這一份癡想不過是妄想罷了。想開了,便沒有那麼多奢求了。”我也他同看雪落,心中竟是多了些悲涼。
這世間一切都不可能隨人願,能夠求得已是好事,求不得也無可奈何。這心思大約是他此刻有的吧。但人心若能夠隨意更改,那一日我也不會睹得你滿目的愀然,瞞過他人終是瞞不過自己的心。
隻願他遺忘,這一切,記得的不記得的都可以抹去,抹不去也隨風飄走。
“不要讓自己心裏難過。阿依,墮入紅塵不好受,我時時記得這話,是當初靜安師太告知與我的。如今我知道這話的意思,但我終究躲不過這紅塵一夢,如今我告知你這話,你聽過便也罷了。”我看著積雪覆了一層又一層,涼薄不過人心,如今我也是吧。
我不過是一個傷害他的人,有何資格勸他忘卻一切,然不忍他拘在心裏,也說得多了。他轉頭看向我,說道:“你放心,我既已是做好這準備,自是下了這個決定,便不勞你費心了。說多了倒顯得我像怨婦,淩雲木做得到的一切,我必是能做到的。”
我“啊”了一聲,問道:“淩雲木鍾意的女子已有心上人了?”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開來了:“我倒是幸運之人,他竟是如此,回頭必要好好笑他一番,讓他向來以過來人的身份教訓我,一別已是許久,到時定讓他瞪目結舌!”
我看得疑惑,這一通話似乎是淩雲木做了什麼惹他惱怒的事了,我這一番話又讓穆依抓住淩雲木什麼小辮子了嗎?
“你不懂,這是我們男人間的情誼。”他看著我,說了這麼一句,原本道別的氣氛一時間給他弄得歡快,我也喜得如此,他擺擺手,“你回去吧,要是讓他知道我拖著讓你不走,到時候我也打不過他,我可是無計可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