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又讓我笑開來,想起他當初見我的時候還裝啞巴呢?轉眼之間竟是如此生死之交。一生中能遇上幾個對你推心置腹的人呢?上天也是厚待我才將他們送到我身旁,這一切苦難也多了許多歡笑。
又陪著他站了許久,隻是各懷心思,也沒有多言。小店打掃之時頗怨我們弄濕了地板,不覺才知裙擺已是半濕,相視卻是好笑,一同走上樓。他的房間在左我在右,分別之時他隻淡淡與我說了句:“必要平安。”之後他匆匆回房。我看著他的背影,暗暗歎了一聲。
回到房間一掃渾身的冰冷,我看見小小的房間竟燒了炭盆,嘀咕了一句有錢人。就這話引得正看書的淮南抬起頭,他眼中的無奈必顯無遺,我訕訕地笑了笑,突然發現他不該在這裏的。
“你回去好了。”我尋出衣服準備梳洗,他也識趣地退了出去,隻是臨出門前告訴我夜間留我這裏,我頓時將門窗都給拴上,而後又想起他那撬門的本領,深覺憂慮。索性洗完澡之後開了門,意外地又不意外地看他在外頭候著,見我頭發濕淋淋,拿起毛巾關了門便為我擦起頭發來。
“你……”我看著鏡中的他神情漠然,隻是眼中流轉著情意,淡淡地,捉摸不清。話落此字,竟無心繼續談話,此時無聲勝有聲。我該覺得滿足地,若不是這秦晉之好潛藏著莫多的陰謀,我真會如從前一樣覺得這般下去便好。
隻是如今我到底多了層心思,一切罪惡的根源,若是放任就之,一切美好與平靜中會被打破。所以我謹記著他十年壽命之苦,忘情之痛,亦是時時記著他輾轉留戀的疼痛,輕吻我時心中的憂慮。
他忘了也好,我替他記著,從前他受盡的一切苦難,如今我替他擔著。
“穆依……”他頓了頓,執起梳妝台前的桃木梳,為我梳理及腰的長發。這發絲我原先剪過一回。約莫是披甲掛帥之時吧,那時淩雲木看著我剪下那段發,眼中滿是陰霾。“他是喜歡你的嗎?你呢?”
我看著他猶豫不決裝出不經意的模樣,見我笑他索性坦然。穆依與他算得上是舊相識了,隻是不知道失去記憶的他對穆依還剩幾分記憶?他忘記穆依喜歡我的現實,是否說明他先前是介意的?若是如此,先前他也做得難受些了。
總說賢良如妻子,我看曾經的他倒當得起這二字。
“你介意嗎?”心中分明是想要解釋一下的,沒想到出口竟是這話,他問過我幾回,也是同樣一句話,如今從我口中說出,竟有幾分戲謔之意。
“介意!”他淡淡地說上這一句話,我沒想到他如此幹脆,這倒讓我有些意外,“先前也不知你有這心思,想來當時也是有的。這叫什麼呢?”我苦苦思索著一個詞來形容,奈何學識淺陋,也不知有那個詞恰當,他隻看著我,我猜想他定也是不知道的,便隨口說上一個:“深藏不露!”
他搖搖頭,有些無可奈何,我想這詞應當也是恰當的,這搖頭又是何意義。
“我從來都沒有噎著藏著,隻怕是山月不曾看清罷了。你向來如此的。”話音一落我便拍落他放在我肩上的手,這是拐著彎數落我吧。說白了便是說我不解人意,不懂人心。這一些又不是生來就會的,人心難測,怕是世間最難學的一門功課罷。
“穆依……終是我對不住他……”盛極必哀,樂極亦是生悲,這話一提起便勾起心中感觸,一時間心情有黯淡幾分。他一味為我付出,甚至恩惠旁及我身旁所有人,這一份心這一份情,如何還都償不了
他每多一份情,我的心中必是多了一份惶恐。還得了的命又何惜,隻怕是以命相抵也還不了這一份情吧。
“但願你時時對他有一份愧疚,有一份關懷。隻不願你心中對他有一絲憐憫,一絲心動。”他將我打橫抱起,嘴角噙著笑意,我想他先前怕是吃醋了吧,熟悉的檀香味,依稀記得夢中男子所言:在佛前焚盡檀香……
“山月這一世,心隻傾一人,隻願長伴君旁,年年歲歲。”我埋入他的胸前聽得他胸膛不安分的心跳聲,勾起笑,隻言:“我累了,別是亂動心思擾了清夢。”
我分明看到他無奈歎息的模樣,一時滿是春暖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