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人物什最是情(1 / 2)

夜間的冷風吹過,壓抑的酒氣浮上身。在黃沙中飄蕩的笛音漸漸落了下來,天邊的啟明星不知厭煩地閃著光芒,這個世間交織著愛與哀愁,沒有盡頭地訴說的悲傷,何時會有盡頭?

淩雲木一曲吹罷便坐了下來,我居高臨下看著他,他並不看我,躲過我的眼神。

我沒有說什麼,我們彼此了解,我的心思他如何不知。

再晚的時候他終於睡下,安靜地麵容,緊皺的眉頭。我拉起他往回走。外頭的守衛看見我們有些驚訝,我拒絕了他的好意,獨自一人將他扶到營帳。扶著他睡下,看著他安靜地酣睡,緊緊地抱著身前的被子,像一個不曾長大的孩子。

出來的時候遇上了穆依,我無奈地搖搖頭,隻與他說自己累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安靜地送我回營帳。

點了燭見他還在外頭站著,心中想著是否要讓他進來,最終還是沒能出聲。自己確實沒有再多的心力去說什麼,我們心中都是有著難過與悲傷的人,說得多了,豈不是更難過?

他的身影停留了一刻鍾後終於離開了。我斂下眼,任由思緒紛亂。漫漫長夜,熬到紅燭燃盡,啟明星落也沒能睡過去,倒是淩雲霜踏著清晨的第一道光喊起了我。

我記起了昨夜答應她到舊宅那邊去,隻是沒想到她竟是如此上心。

匆忙梳洗後撩開布簾才驚覺一夜雨落,淩雲霜一襲碧荷兔毛滾邊厚裳,撐著碧色鴛鴦紙傘,在蒙蒙煙雨中隻剩一道孤影。

我拿了一把傘,走近與她道歉,她沒有說什麼,顧自在前頭走著。我對於她這反應也沒有什麼奇怪,也隻跟上去。說到底我對她去舊宅的目的好奇,按理說她並非父親的親生兒女,與我父親更是沒有交聯,如今她這一趟的目的我還真猜不透。

“我知道淩雲木一定將一切都告訴你了。我確實是他們收養的孩子。我娘親與他也隻是名分上的關係,但是人總是會日久生情的,更何況他們成親時我娘親不過隻有十五歲,即使隻有短短的一段時間,也足夠我娘親將自己的心交出了。”

她的聲音有些冷淡,這一些對於她來說不管有多麼在乎,她都不會表現出來的。我能夠理解她母親愛上我父親的緣故,他太過優秀,他為了我母親,成為了一個無所不能的男人,隻是命運並沒有因此而寬容他。

該如何的,最終還是如何,沒有任何轉機。

仍舊還是那一片廢墟,但是我還是看到了翻動的痕跡。時間緊迫,我也沒來得及詢問淩雲木這麼是否出他的手。但我看這些被翻動的痕跡,向來淩雲木不會下這麼狠的手。我在想,是逸雲,還是盛子墨。

“這裏,已經沒有他的痕跡了,來。跟我來。”我笑著招呼她,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姐妹一樣。在某種程度上說來,我們確實可以姐妹相稱,這麼久以來,我找到了我們共同的寄托,也是我終生的驕傲,我們都是父親的女兒。

那種感覺真的很神奇,明明是離開的人,卻不知不覺聯係著我們。父親,冥冥之中你一直都在看著吧。

我將她帶到酒窖,拆開其中一壇杏子酒,揚手讓她聞一聞,她俯身細細地聞著,如意料中一樣她緊緊地皺了眉。

“這是他的味道。我與淩雲木便是在他這種教養下長大的。所以我們繼承了他最真實的性格。隻是我們以不同的方式展示出來了。像你看到的,一定會覺得我和淩雲木差很多,但本質上我們的信仰都是一樣的,像這酒一樣,就算是苦澀也抹不去這烈性。”

想起父親總是悲喜交加,淩雲霜有些疑惑,待我說完她輕輕地展開了眉梢,微微地笑了一下。我站起身,記得那日在這裏總聽到滴水的聲音,清晨最是安寧時分,如今這聲音聽來更是響亮。

我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在黑暗中我隻憑借些許光亮向前摸行,不是回頭照顧一下淩雲霜。她倒是讓我省心,沒有詢問我無厘頭的行為,隻緊緊地跟隨在我後頭,在摸到盡頭之時我停了我下來,順便將後頭的淩雲霜引到我身旁。

“我在想,父親下來的東西是什麼。也許,我們會是第一個發現的人。”聲音不可抑止地興奮,但我卻聽到身旁之人輕微的歎息,即使隻是極其輕微的,但也說明了她心底深深的難過。

我確實做得不好,對於一個從小就缺乏父愛的人,也許父親這一個詞是她最痛恨的吧。

我正懊惱著,她卻輕輕對我說了一句“我沒事”,我沒有再說什麼,憑著直覺在牆上摸索著。從前我在密道中有過經驗,在這裏也閉上眼,感受著牆上的紋路,不一會便尋到一塊鬆動的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