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壓抑著,終於來到了。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了窗外,逼迫我們不得不放緩行程。和南歌談話過後我開始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在我們落腳的客棧裏,她時常站在門口,望著街上撐傘的人,她似乎對生命中的一切都不在乎了。我害怕她在轉眼將便消失了。
她是多麼脆弱,像個瓷娃娃一樣,一失手便打碎在地上。
我時常嗅到空氣中不安的氣息,外頭有人敲了敲門,不輕不重,大約猜得出是淮南,我推開門,意外地碰上他有些幽怨地眸子。哪怕是透過銀色麵罩我都可以覺察出來,大約是太明顯了。
他徑直地牽過我的手,將我拉到他的房間,我感覺他突然間有些幼稚,他將門關上後便直直摘下臉上的麵罩,暗紅的眼沒有一絲波瀾,隻淡淡地盯著我。
我讓他瞧得不自在起來了,便別開臉推了推他,他仍是保持著原來的模樣,我心中更是疑惑了,不過幾天時間,怎麼便成這樣了。我好奇地伸手在他下巴摸了摸,總想著這個人是不是易容的。回過頭一想卻又覺得好笑,這一雙眼睛豈是要有就能有的!
“我們是夫妻……”他悠悠地開口,將我擁入懷中,我被他這話弄得愣了許久,電閃雷鳴間才發覺他實在吃醋。
說實在的,這醋吃得太霸道太不明顯了。從來也沒見他限製我什麼,倒是這兩人忙得我隻看得到他的背影,連和他說話都難。這倒是來怪起我來了。
“額……你也知道,南歌她需要陪伴……”我揚起手指在他眼前比劃了幾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我可以感受到他胸膛沉穩的心跳聲。
“我也需要。”他輕輕地開口,聲音像是在呢喃。我當即愣了一下,忍住想要再次確認他是否是淮南的衝動。張了張嘴,最終隻吐出了兩個字:“可是……”
我沉了眼,忽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他害怕孤獨。
這個想法出現在我腦海中嚇了我一跳,想想卻也是理所當然。我們依賴著彼此,他的生命隻有我一個人,能夠和他坦誠相對的隻有我。可能因為在他身旁太久,我幾乎忘記了他在別人眼中那一副不可靠近的模樣。那是他天生的自我保護,隻有在我麵前,他才會將一切都袒露在我眼前,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兒般。
我淺淺地笑著,環上他的腰,輕聲說道:“我知道了,對不起。”
彼此默契地沒有戳破對方心中所想,他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抵著我的頭,輕緩地用下巴揉著我的發絲,我隻猝不及防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輕輕地抖了一下,退離了我一些。我低低地笑著,他長手一勾我便又回到他的懷中。
淺淺淡淡的檀香,混雜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湧入我的鼻腔,這一刻的安寧潛藏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他試探性地碰了一下我的耳尖,我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低歎一聲,仿若遇上了這世間最無奈的事。手卻不安穩的撩撥著我的衣擺,我更加深深地歎氣,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你別……”我低聲說道,語氣多少有些不忍,該怎麼說好呢,他對我的欲望從來都潛藏著,像今日這般我還真沒有見過。
大約,是禁欲過久了吧……
這個念頭讓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抬頭看著他的眼帶著些許惶恐。
屋頂上傳來瓦礫碰碎的聲音,一瞬間將我從這怪異的圈中抽離起來,淮南側身摟著我,低聲在我耳旁說了一句對不起,之後便抄起一旁的長柄彎刀朝窗外跳了出去。我愣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帶著滿腔怒火跟隨著他的腳步一同跳了出去。
竟然在這當口利用我,當真是我太天真了!肯定要收拾他一番!
遇上他的時候他已在屋頂上與人交手起來了,對方穿著普通的黑色衣服,臉上蒙著黑布,我猜著應該是逸雲派出來的人。但是有一點疑問便是,他們跟著我們這麼久,卻從來沒有阻止過我們前行,離安國的路程也不過三天,一旦我們回到安國他們定是沒有機會。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卻發現對方與淮南交手用盡了全力,似乎是在垂死掙紮般。我又糊塗起來了。躍上屋頂給淮南搭了把手,他隻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經過我身旁的時候輕聲地說了句小心。
我不由得想起當初我拚命想跟上他的腳步的情況,看現在這個模樣似乎還有些遠,自己卻習慣了在他的保護下成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