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後我褪下他身上濕透的衣裳。斑駁淋漓的傷口毫無掩蓋地暴露在我的眼前,胸口處的那道傷疤帶著一絲白,彰顯著歲月的痕跡。
這是我們遇上彼此的見證,可我卻不願見到他身上的傷痕。
將他扶到浴桶裏頭,他一下子蜷縮成一團,我嚇得連扶住他的力氣也沒有。還是怎麼樣的痛楚才會讓他疼痛至此。我仍記得當初為他包紮的時候,他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如今卻疼痛蜷縮成嬰兒般的模樣!若是我不退縮……
如果……
他漸漸安靜了下來,蜷縮的身子也漸漸放鬆下來了,隻是眉頭仍舊皺著,明顯還是在忍耐著。
“我在,我就在你的身旁……”我伏在他的耳旁,輕聲開口,他像是有意識般的,偏過頭靠著我的臉,呼吸產生的熱氣打在我的臉上,炙熱而迷亂。
“額……”他低聲呼了一聲,整個人一下沉到水中,我急忙扶住他,讓他得以靠在浴桶旁。
而後他一直很安靜,睫毛打在臉上的陰影讓我覺得安寧。在他身旁,再如何不安的心也能安定下來,在如何煩躁的心也能得到疏解。
水冷的時候我便加了些熱水,我把手放在水中探著水溫。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將我往桶裏拉。我一個踉蹌便磕了上去,幸虧手撐住了桶沿,沒有磕到下巴,隻是磨破了手臂。傷口浸到水中,有一種刻骨鑽心的疼痛。
原來他忍受的便是這種痛苦,比這疼上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山月……”他呢喃了一句,將臉靠了過來,在我的臉上不斷的磨蹭著,像一個討要糖果的孩子。
“我在,我一直都在,不會離開的。”我騰出另一隻手,撫上他蒼白如紙的臉龐,薄涼的唇一絲血色也沒有,臉上不見剛毅,餘下的隻有孩童般的無助。
他已是到了極致,不止是身,還有心……
“對不起……”我在他耳邊開口,唇瓣滑過他的臉,帶上我嗜之如癮的氣息,鑽進我的鼻腔,無須美酒佳肴,便已醉意盎然。
那句話過後他一直安靜地沉睡著,再加水他也沒有反應,隻是安靜沉睡著,那個模樣,讓我想起在夢中見到的他,安詳而寂寞。
也許是如此,所以他一直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不願放鬆分毫。我也不忍心拉開他的手。即便手酸痛無比,我也不忍心看到他皺眉,不願意他難過。
兩個時辰過後他漸漸轉醒,睜開眼之時他又將頭往我臉上靠,低啞著聲開口:“山月……”
聽到他開口,自己竟是不自覺地勾起了唇,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他一下愣住了,伸手按住被我親的地方,臉上有著些許的迷茫。這個樣子實在是呆極了,有一種讓人愛不釋手的感覺。
正開心之時卻被他拉了一把,唇上有了柔軟的觸感。這回輪到我愣了,半晌才回應他,一番廝磨過後他終於放開我。我已是紅到耳垂了。
“你先起來,起來……”我支支吾吾地開口,扶著他起身,仿佛他在迷迷糊糊中又昏睡過去了。我沒有法子,隻得給他穿上褻褲之後便將他扶到床上去。
探了一下額頭,果真是發起高熱,也難怪他犯迷糊。
收拾一下我便撩開門帳,隻見淩雲木和穆依都在外頭守著,兩人都安靜著,彼此看向不同的方向。
我簡單地交待一下情況,從穆依手上接過傷藥過後便讓他們下去休息。兩人沒有多說什麼,隻安靜地離去。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總覺得有些怪異,卻沒有多想,隻回頭為淮南上起藥來。
他右手食指指腹有一道細小的傷痕,十分不好處理,裏頭仿佛還有著殘留的石子粉末。尋了根針為他挑了起來。
果不其然,他被驚醒過來了。
“若有下次,我便用關家家法來處置你,讓你不把自己的身子當身子。你可得牢記了,你這身子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給我好好愛惜著!”
說著我瞪了他一眼,他隻反手將我的手包裹在他溫暖的手心,認真地看著我道:“我可從來沒應過要進關家的門,而且也從未聽說過關家有什麼家訓。”
我被他這話嗆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猛然間想起而是母後對待父王的伎倆,那時覺得無聊,如今想起竟是可行的夫妻之道。
我半壓在他的身上,伏在他的耳旁柔聲道:“既然如此,妾身這幾日身子不爽,煩請相公到別處住個幾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