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過後淮南帶著我走到門前,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已經入秋了,過不了多久就是寒冷的冬季了。
遇上淮南那一年真的很冷,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冷到骨子裏頭。
“公主,你醒了。”
我聽得淩雲霜的聲音便抬起頭來,卻見她身著白衣,發帶亦換成了白色,不覺有些疑惑。她見我麵露疑惑,嘴角扯出一抹極輕微的笑。
“公主很好奇我為何身著喪衣是吧?”她低眉,我幾乎看不起她的表情,隻是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淮南大約也是同樣的心情,我察覺到他握住我的手緊了幾分。“這沒有什麼,公主不也一身素白嗎?你大概也覺得,這輩子見到的死亡太多,這一輩子都躲不過這喪衣吧。”
我皺了皺眉,覺得淩雲霜的話語有些癲狂,似乎不怎麼對勁。我張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卻被淮南扯入懷中。
“你可以走了。”淮南冷眼地看著淩雲霜,似乎對她有些忌憚。淩雲霜仍舊低著頭,許久,她抬起頭,露出一抹悲涼的笑,開口:“公主,隻願你一世無憂。”
未待我說什麼,她便轉身離開了。她的身軀那麼單薄,在斑駁的月光下顯出幾分迷離。
“到底發生了什麼?要瞞得我如此深?”我抬頭看著淮南:“是不是……淩雲木出事了?”
這是我想到的唯一可能性,能夠讓淩雲霜如此的,除了淩雲木還有誰?可是淩雲木……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不……淩雲木沒事的,淮南,他沒事對吧?”
“對於你來說,淩雲木是僅次於我的存在是吧?比起你的父親還是其他人,他都是你至親的人,我想知道,為什麼?”淮南問出這話沒有波瀾,我覺得他是知道答案的,比我自己更加清楚。
“類似兄長和父親的存在,大約是一種潛移默化的習慣,他在我的生命中存在太長的時間了,大概是一輩子的時間了。從我懂事開始,就不曾離開過。”
我有些迷茫,可一分析卻又清晰了,在父親死後,我將對父親的情感寄托在淩雲木的身上,幾乎是將他往父親的路上逼,以至於到後來,他和父親的身影重疊了起來,亦父亦兄,超越了這兩者的存在。
“淩雲木對於我來說,任何人都不可替代,包括你,這是親人,比血緣更濃厚的感情。”我認真地看著淮南,是在說服他也是在說服我自己。
淮南摸了摸我的頭,應了一句“我知道。”我循著他的目光,看到院子外麵枯黃的落葉,還有單薄的樹。
“可是他會離開,不會和我們一同離去,這一次與我們同行的,隻有穆依一人。山月,你覺得我強留他在我們身邊是否太過殘忍了?”淮南捏了捏我的手,未等我回答便往屋裏去,隻留下我一個人,倚靠在門邊,看盡夜色。
淮南這樣做必定有他的理由,將他在意的和想要的連起來,我想留下穆依是為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我們能不能逃過這一劫真的很難說。但是作為父母,我們倆必須為我們的孩子作打算,孩子的去處,穆依,或者是漢月。
我無法理解淮南的選擇,可我卻無法反駁,穆依是所有人中最合適的人選,隻是沒有淩雲木……
“穿上,夜裏涼。”淮南給我取出一件薄鬥篷,我猜他什麼東西都準備好了,在這一路流亡的過程中,我想我不需要擔心了。
“阿依會理解我們的,可他也會怨恨我們,如果是淩雲木的話,可以說服他一起留下,隻有阿依一個,他總是不甘願的。”我私心想淩雲木和穆依一起陪我度過剩下的日子,但現在看來,可能性似乎不大。
“如果是從前,你不會這麼想。”淮南看著我,我點點頭,我的改變顯得尤為明顯,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大約是好事。
“對於能夠偷換天命的人來說,我想還是多情一點好,畢竟,人生苦短不是嗎?”我摸摸肚子,這個小孩子在我的肚子裏竟然如此頑強,到底是我們的孩子……
“在想什麼?”淮南攬過我,手覆在我腹部的手上,頭抵著我的肩,我偏過頭靠著他的肩,幾乎將自己身上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關家的秘密,我們的孩子……”我低下眉,盡量讓自己的心不在起波瀾,到無論怎麼辦,無論經過多少時間,這個事實都是抹不去的,千萬年來,我們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更逃不掉無情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