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離開了中宮,坐上車輦,車輦走在回紫微殿的路上,他心想著:他讓她當了王後,讓她住進了中宮。可是以後卻不能朝夕相見了。他很舍不得,但是也沒辦法,總不能天天把她拴在身邊,她始終還是要學會獨立,因為自己不可能永遠陪在她身邊。
秦王政就這麼思慮著,踏上了紫微殿的階梯,一上殿就看見夢曇跪在殿門口。
“大王駕到。”張辛報道。
夢曇聞聲,立即轉過身來,“臣妾拜見陛下。”
“平身吧,夢曇,你來找我嗎?”
“是的,陛下,臣妾有話要啟稟陛下。”
“進來說話吧。”
於是,夢曇隨著秦王政來到殿裏。
夢曇再度下跪:“陛下,臣妾懇請陛下去看一看秋棠姐,秋棠姐流產了。”
秦王政一聽,果然即刻去了蘅安宮。
蘅安宮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主子,主子,陛下來了。”錦葵高興地轉告秋棠。
“錦葵,扶我起來,我要拜見陛下。”
秋棠還沒掙紮起來,秦王政已經大步跨入房間裏來了。他看到靠在錦葵懷裏的秋棠,她那麼清瘦,那麼蒼白,那麼虛弱,宛如一朵頹敗的花。
“秋棠,你別起來了,躺下吧。”他扶著她躺下。
秋棠攀著秦王政的肩,聲音微弱地說:“陛下,你來了。”秋棠說著,眼淚從眼角滑落下去,顯得越發淒涼。
“秋棠,你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問道。
“陛下,孩子沒了。”秋棠說著,突然泣不成聲。
夢曇在一旁看著,心裏不禁想道:鄭秋棠和白梔子,兩個人都極愛倒在男人的懷裏哭泣,而自己則不會,其實自己所受的委屈比她們多多了,她也需要男人的肩膀,但從不像她們這般矯情。
“秋棠,孩子為什麼沒了?”他問道。
“都怪臣妾,沒能保住孩子。”秋棠沒直說原因。
夢曇忙插話說到:“陛下,秋棠姐姐定是因為過分思念陛下,過分憂鬱,導致流產的。”
於是,秦王政讓夏禦醫來給秋棠把脈。夏禦醫把完脈後,說:“啟稟陛下,主子身體虛弱,營養不良,心緒不穩,憂傷過度。”
“夏無且,好好開個調養身子的藥方。”
“是。”
“陛下,臣妾過去犯了很大的罪,現在又流掉了孩子,臣妾實在對不住陛下,臣妾今日能再見陛下一麵,已經了了一半的心願,臣妾現在惟願再見扶蘇一麵。”秋棠說著,已是淚流滿麵。
秦王政便叫人去帶扶蘇過來。沒過多久,扶蘇就來了。
“母後,母後——”扶蘇一路呼喊著跑了進來。
“扶蘇—”
母子二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哭泣著,那場麵讓旁人都忍不住唏噓。看著他們母子,秦王政心裏也不禁一震,他最受不了這種畫麵。
良久,他們母子才分開,互相撫摸打量著。
“母後,你怎麼了?你生病了嗎?”
“扶蘇,不要叫母後,叫母親。”
“為什麼?母後你曾告訴我,你是王後,所以我該叫你母後啊。”
“扶蘇,現在母親不是王後,所以你不能叫母後了。”
“不是王後?那是什麼?昨天春夫人才成為王後呢,是不是春夫人成為王後,母後就不是王後了?”
“扶蘇,反正你叫母親就好。”
“好的,反正母親永遠是我的母親。”
秋棠不禁一把摟住扶蘇。而這些話聽在秦王政的耳朵裏卻是別有一番感覺。
這時,扶蘇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母親與春夫人誰是王後都好。”
眾人無語,而各自心情不同,當然秋棠聽到這句話是心痛的,她沒想到扶蘇這麼向著那白梔子。
——
之後,秦王政就要帶著扶蘇回紫微殿,可扶蘇黏在他母親身上怎麼都不肯走。
“我不要回紫微殿,我要跟母親在這裏,母親不舒服,我要在這裏照顧母親。”
秋棠一陣感動,但是還是連哄帶騙地勸道:“扶蘇乖,聽父王的話,跟父王回紫微殿,扶蘇乖的話,以後母親就來接扶蘇回來。”
“母親,春夫人說你生完弟弟妹妹就會接我回來,那你什麼時候生弟弟妹妹?”
秋棠苦笑了一下,哄道:“快了。”
“那我等著母親。”
扶蘇便依依不舍地跟著他父王回去了。夢曇送他們父子到蘅安宮門,跪送他們上車。等車走了以後,夢曇又回到蘅安宮裏。
“姐姐,感覺陛下已經動心了,你得抓住這個時機一舉出去啊,要不然等過了這茬就難了。”
秋棠不語。夢曇也就離開了。
這天晚上,秦王政從書房出來,來到寢房,準備休息,卻不見她,心裏突然又開始想起她來,他準備到中宮去。他剛出來,就見小扶蘇可憐巴巴地立在門口,靜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