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兒一夜未眠,次日頂著兩隻微微發黑的眼圈下了樓。早膳吃得簡單,太陽初露臉蛋時他們便上了馬車。銀冀看了看她略帶蒼白的臉色,隱隱感覺到奇怪,又說不上來。瓦兒靠著車窗閉目養神,看似鎮定心中卻如打翻了熱水瓶,又燙又難受。

昨夜之事巴不得永遠忘記,巴不得是一場噩夢,夜間來回幾次下床走動,一會觀音、玉帝,閻羅菩薩,連急急如令令都用上了,結果跟翟有關的親吻影象非但未消,反而更加清晰。直到一早見到冀哥哥,才知道多麼羞愧,懊悔與痛恨。她溫文如玉的冀哥哥,優雅如謙謙君子,雖然他嘴上從不多說,可是她知道冀哥哥也是認定了自己,她這輩子都隻能是冀哥哥的人。

可是……她怎麼會那麼糊塗搞錯呢?搞錯了也罷,為何想騙自己一下都不行,忘都忘不掉呢?

“瓦兒?”一聲低沉的聲音進入耳膜。

瓦兒驚跳了起來,不由得結巴:“啊!什麼……?冀哥哥……你叫我?”

“你怎麼了?”銀冀目光中淌過淡淡的溫柔。他關心她,尤其她在自己身邊,更沒有錯過她的一絲一毫的表情,她這麼明顯的反常,他怎可能沒發現?

“我……我沒什麼啊,昨夜沒睡好而已。”瓦兒無意識地絞織著衣襟,低下頭去。一團火熱從耳根處慢慢上升傳到臉頰,她想自己臉頰一定紅了,心虛。冀哥哥看出什麼了嗎?如果冀哥哥再往下問,她可能會忍不住說出來……她在冀哥哥麵前從來沒有過秘密啊!然而,銀冀隻是輕輕將她擁進懷中,什麼也沒多說,“沒睡好,現在就補眠吧。”

瓦兒靜聽著他的心跳,慌忙閉上眼睛,自己的心跳一次快過一次,似要蹦出心口。

北詔王城——落京,就算過了邊境之地青城縣,還需要四五天行程。若選擇最近路線則需要經過幾座連綿山峰,最快也要三日才能抵達。但春寒未散,山中積雪不融,四詔地帶本就山林成片,如果走近路則要冒險路經山穀狹道,銀冀並不急著趕時間,尤其是顧及瓦兒的安全,遂命侍從改變路線,選從官道前行。

禦用豪華馬車引人注目,青城縣後又經過兩個小城鎮,當地官員無一不駭,前來恭迎。銀冀素來不喜出宮暴露君王身份,惟恐受到束縛,但此番是與瓦兒一同跋涉,天氣寒冷,路途艱辛遙遠,他隻希望瓦兒一路舒適。而說起最好的交通工具,天下沒幾樣能比得過冷君的禦輦。

馬車又行三日,瓦兒緊張怪異的表現才逐漸恢複正常。但是,縱然之前她極力掩飾內心不安,又怎能瞞過銀冀敏銳的眼睛?夜裏,寂靜無聲的世界,瓦兒和其他人都已酣睡。銀冀一襲白衣如水,身影冷淡孤然,兩個筆直的黑衣人垂首於他跟前。

“青城縣那夜發生了何事?那人可有查到?”他麵無表情,聲音清朗。白虎頜首答:“稟王,那夜屬下巡視到後牆附近,隻看白影閃過,便不見蹤跡。那白衣人輕功極好,又因當時相距甚遠,夜色太濃,屬下隻來得及捕捉到一個影子而已。不過,屬下卻發現另一條線索。”

銀冀微皺眉頭:“說。”

“那白影閃過片刻之後,有一女子從後院走出,竟然是瓦兒郡主的貼身侍女吧吧。”白虎繼續報告。銀冀目光陡轉,灼灼直逼:“吧吧?”眼前晃過吧吧自紅木城一路跟進宮的情形,他一直心有疑慮,難道吧吧真是帶著目的或陰謀而來?那她的目標是瓦兒,還是進宮接近自己?

不!不可能是瓦兒,瓦兒極少出宮,心思單純,難道是……想借瓦兒牽製自己?銀冀眼角緊抽了一下,半眯起來,手指隨之收緊。朝中哪些人居心叵測,暫時忠奸難辨。他登基以後才感覺到高處寒意刺骨,而瓦兒……他越是重視她,她就越危險,然而她對目前形勢一無所知。想卻又難拒,想留而無奈。他究竟該怎麼辦?

見主子俊眉緊鎖,白虎道:“大王,吧吧那夜確實奇怪,當時正是二更天,她一個姑娘家獨自去後院做什麼?”

“跟那白衣人有關?”銀冀心中最想知道的是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瓦兒次日一早便表現怪異,直到今天才逐漸恢複。她遭遇了什麼,看她麵色便知定是不方便告訴自己的事情,否則以她的性子豈能在腹中憋上幾天?她既不說,他不逼她,隻好命人查。銀冀沉吟。若吧吧有問題,為何幾個月中未表現出一絲異樣?如有,青龍、白虎必定早已查到。可是,若說吧吧沒問題,為何夜半獨自出現在行館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