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宮位置偏北,而頤華宮卻位處南麵。頤華宮本是一座與頤和宮同等構建的院落,因長期內無主人,所以雖有宮女侍衛每日打理,卻清冷不已。如今這座院落裏住進了它唯一的主人——銀翟,可想而知,銀翟該是何等身份。

春日陽光幾好,絲絲暖意融入輕風。銀翟仍然白衣長袍,孤獨一人立於園庭之中。他抬眼望見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飛簷屋角,嘴角笑意更濃,全是嘲諷。現在,終於站到了這裏——頤華宮,卻不是頤和宮,後者才是屬於君王的宮殿,而這裏隻不過是一座冷清的園子。當年先王——他的父親銀嶽王,為何要新建這座一模一樣的園子?是愧疚?惦念?還是……

門外突然衝進一人,銀翟黑眸一眯,瞳孔縮了一下。他已將園裏所有的宮女侍衛趕出,非吩咐不得打擾清淨,何人敢如此直闖?

藍楓雲步伐焦急,滿麵憂心,看到園子裏瀟然玉立的白影時,刹時停下,眼中憂色也立刻變為淩厲殺意。腳底一動,她移到銀翟麵前,直直逼問:“瓦兒在哪?”

銀翟輕抬眉睫:“你是誰?”

藍楓雲再問:“瓦兒在哪?”

銀翟環臂,嘴角含著冷笑:“看來,你倒是真正關心她的人。”

“廢話少說。我不管你姓銀也好,是太妃親封的王爺也罷,隻是你傷害了瓦兒,這個仇他日我定會為瓦兒討回來!”藍楓雲握緊拳頭,定定注視這張與大王長得相似的麵孔,忍住沒與他動手。銀翟懶懶撇唇:“怎麼?瓦兒口口聲聲惦記的冀哥哥還沒活過來麼?”藍楓雲皺眉:“就算你是大王的親弟弟又如何?狼子野心,孰不能容!”說完,她轉身離去,挨著深紅的門扉,一間一間房找去。

庭園深處,銀翟麵無表情,冷冷望著北麵的天空,春風暖意化不了眼底冰寒。一雙冷冽的眸子更加深幽,映著冰冷妖冶般的濃烈,直逼心底雲霄。

“你們以為我想姓銀麼?”一聲低語化為冷風,他周身是靜冷的殺意,陰沉沉讓人如墜冰窖的殺意,嚴邃而淩厲,可以將一切洞穿粉碎,寸片不留。

“雲姨……?”幾欲破碎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藍楓雲走進一間廂閣,看到一張蒼白如雪的小臉,原本嬌柔的身軀瘦下一圈,脆弱無比。

“瓦兒小姐……”

瓦兒僵立房中,確定這不是幻覺,才失聲痛哭:“雲姨……真的是你麼?”

“是我……”藍楓雲抱住她,眼中淚意盎然。

“雲姨……”瓦兒青絲直瀉身後,纖身楚楚,伏在她肩頭痛哭,多日的委屈悲哀如洪水般無法控製,淚珠成串,浸透衣襟。這些日子以來,她隱忍著多少恐懼與掙紮,日日盼望早點回到親人身邊,然與冀哥哥相見卻是那等場合,此刻雲姨聲聲焦切才如溫暖春風拂進心頭,無奈痛苦可以盡情宣泄。

一時間,屋內隻聞抽泣之聲,聲音由大轉小,瓦兒兩眼紅腫,看得人心疼不已。

“小姐……你的眼睛……”藍楓雲吃驚,此刻才發現瓦兒眼神不對。瓦兒拖住她手,走向塌邊坐下,心內放下了不少,摸摸自己原本靈透清明的雙眼,輕聲哽咽:“眼睛……會好的。”藍楓雲盯著她的眼睛,想起庭院中白衣冷漠的男子,眼色變得淩厲。她反握瓦兒的手,心有愧疚,借溫暖手心傳過疼愛:“小姐,一聽聞小姐回宮,我就急欲見你,不過……大王婚典突生變故,這兩日宮中又接二連三出事,我想來也來不了,今日終於無法忍耐……”

“雲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冀哥哥他……”瓦兒心頭撲通狂跳,本不想提及痛心之事,一直強忍不敢問到冀哥哥,可錐心痛楚讓她越發不安,總覺有大事發生而自己未知。藍楓雲緊了緊手指,緩緩道:“前日,我陪太妃在正殿等大王前來磕行婚禮,結果吉時已到,仍不見大王蹤影。後宮女匆匆來報,說玉台殿出了大事,有人帶你出現並阻撓婚禮,大王與人出手受傷……”

“冀哥哥受傷了?”瓦兒為這二字心驚肉跳,雖未親眼看到,但前日感覺到的刀光劍影逼人殺氣仍然清晰,冀哥哥與惡人翟出手了麼?

“大王……”藍楓雲見瓦兒巴掌大的小臉焦切萬分,單薄身軀隻怕風吹猶倒,恐怕經受不起刺激,於是一撇頭,將口中話語硬生生吞入腹中,“你別擔心,大王沒事。倒是你回來得及時,那沒有你的婚典終是沒有舉成。”她聽錯了麼?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忘了呼吸,隻張著小嘴合了又開,良久心頭逐漸湧入絲絲清泉,思緒漸明,不可置信地問:“冀哥哥沒有……娶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