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決定真的該找個女朋友試試。
躲了董睿雪四天之後,杜家豪帶著自己甄選出的“女朋友”約了楊毅和董睿雪一起吃飯,那天,董睿雪顯得異常地沉默寡言。
最後,快要散席了,董睿雪才問:“小叔叔,所以你以後都不能陪我了嗎?”
“開什麼玩笑?你有你們家楊毅呢。況且,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呢。”說著,他微笑著看向坐在身旁的“女朋友”,又細心地為她夾了菜。
“可是我……”董睿雪還是覺得不妥。
其實杜家豪很想告訴她,有些路總會要自己走,有些人,總會要分開活。
回法國接管生意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杜家豪剛剛掛斷了董睿雪的電話。
杜家豪的爸媽終於放下狠招,一定要讓他回到法國去。杜家豪手機關機,在房間裏靜靜思考了六個小時,才決定回法國。
還沒開機,樓下又響起了尖銳刺耳的大喇叭聲:“杜家豪,杜家豪,聽到請回複。我想找你問個問題,你有沒有時間回答我呀?杜家豪?杜家豪?你的手機怎麼關機了這麼久啊?你還好嗎?”
杜家豪將手機開機,對著電話那頭冷聲問道:“董睿雪,你是神經病嗎?”
董睿雪對著手機憤怒地大吼大叫:“誰知道你發生什麼事情了?總之你必須立刻馬上到樓下找我,否則我……”
杜家豪掛斷了電話,坐回到沙發裏。
七、
杜家豪覺得自己這次做得好極了,至少董睿雪沒再跑來找他。可剛消停了兩天,正在上課,董睿雪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
電話那端是焦急的語氣,聲音卻不是董睿雪的:“杜教授,睿雪,睿雪在練習手術的時候把手割傷了,有點……有點嚴重。”
杜家豪歎著氣掛斷了電話,都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拖到課程結束的,他連忙跑向校醫院。
董睿雪就坐在走廊裏,舉著根被包成蠶蛹一樣的手指對著他笑:“小叔叔,我跟你說,剛才白刀子進紅刀子一出,我頓時神清氣爽。你看你看,割開好長一條口子……“
杜家豪沉默地瞧著董睿雪的手指,問:“你給楊毅打電話沒?”
“他忙啊,這種小事叫他過來幹嗎?”隨即,她跑上前去,拽過杜家豪的胳膊撒嬌,“小叔叔,你請我吃午飯,你看都這副模樣了。”
“好。”杜家豪決定帶董睿雪吃一頓大餐,告別餐。
他帶她去了一家法國餐廳,點了自己在法國常吃的菜。
這是他第二次帶她來法國餐廳,第一次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天。杜家豪為她準備了成人禮,除了來法國餐廳,還為她訂製了一條非常漂亮的項鏈。
“小叔叔,你上次帶的那個女朋友不好看,我覺得你還是換一個吧。”董睿雪一麵吃飯一麵點評。
“嗯。”杜家豪淡淡地回應。
“下個月我媽生日,我們一起回去看她吧,她說做了你最愛吃的菜。”
“不能去了。”杜家豪優雅地擦了擦唇角,伴隨著餐廳內優雅的小提琴聲說,“我要離開這裏回法國了,這是我和你吃的最後一頓飯。我已經決定要走,就會盡快。我想訂明天的機票,我房間裏的東西你先幫我保管,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回來取。”
董睿雪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瞧著他,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杜家豪會離開。
“你不是有我家裏鑰匙嗎?定期幫我通通風。”杜家豪則繼續沉著聲音交代。
“要走多久?”
“一輩子。”曾經杜家豪教過董睿雪,別輕易說“一輩子”這個詞,因為這個詞語太大,太遙遠,沒有誰會輕易就預知這麼遠的時間。可是這一次,他卻用了這個詞,因為他確實是要離開,他以為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他大她五歲,有些感情變了,他自己都覺得可怕。所以他要逃了,打算逃一輩子。
董睿雪沒有忍住,竟然一滴眼淚砸了下來,她卻故作鎮定地說:“你不會是在法國找了女朋友吧?”
“差不多,找個法國女友,生個混血兒,也不錯啊。”
董睿雪沒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吃完了飯,默默地走在杜家豪的身後,默默地從路邊買了件防曬服披在了自己稍微有些露的衣服上。
董睿雪靠坐在床上,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頂著熊貓眼打電話給杜家豪,冷靜地問:“小叔叔,那你可不可以讓我的學科別掛掉?我隻是逃了一堂課而已。”
杜家豪迷迷糊糊地回應:“不行。”
“小叔叔,那你就別走了,萬一我下次又割傷了手指,或者闖了什麼大禍……”
“找你男朋友,這都是男朋友該做的事兒。”
八、
杜家豪還是離開了,在初秋的某天。董睿雪也還是分手了,她竟然突然覺得杜家豪離開了,她就連談戀愛都沒什麼意思了。
杜家豪離開的第五天,董睿雪借著放假的機會回了次家,沒進自己的家門,而是跑到了杜家豪家裏。
她十八歲那一年,杜家豪給她一把自己家裏的鑰匙作為禮物。他說:“以後你想來就來,千萬別半夜敲門,更千萬別一大清早就吵醒人。”
在杜家豪的世界裏,她始終是一個有特權的人。她可以偷偷打開他家的門,蹲在他的臥室裏揪他的腿毛,直到把他疼醒,慵懶地說:“董睿雪,你給我滾出去。”
她還可以在爸媽加班出差,家裏隻剩下自己的時候大半夜跑去他們家裏,將他趕到客廳裏,獨占他們家的大床。
杜家豪煮飯特別好吃,就連早餐粥都能做出國際範兒……
從杜家豪離開,董睿雪一次電話也沒有給他撥過,她怕自己裝不住,會哭出來。
她窩在杜家豪的大床裏,靜靜地躺了兩個多小時,直到自己的電話鈴響了。
是楊毅打來的電話,董睿雪無力地“喂”了一聲。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些低沉,他說:“睿雪呀,其實你是不是喜歡上杜教授了呢?”
董睿雪呆愣愣地聽著電話裏的聲音,驚得啞口無言。
“你和我分手是因為不喜歡了,那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喜歡嗎?睿雪,你是不是一直都喜歡杜教授?我們雖然不在一起了,可是你總要給我個真正的理由啊。”
“是……是啊。”董睿雪簡單地回答,“我是喜歡他呀。”
原來她這麼後知後覺,隻是因為過於熟悉,過於習慣,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歡的。
她還記得杜家豪問過她,會嫁給一個老男人嗎?當時她說:“這年頭大家都愛小鮮肉,大叔多沒感覺呀。”
杜家豪還問過:“你以後會找個教授做男朋友嗎?”董睿雪的回答是:“當然不會呀,教授多呆板。”
她定定地盯住天花板,真不知道以前都幹了些什麼。
這一次,董睿雪決定來一次大的震動。她沒有跑去法國,也沒有打電話跑去哭訴,而是找了位女同學,打通了遠在法國的杜家豪的電話。
“你好,請問是杜教授嗎?睿雪……睿雪在做手術,您在什麼地方啊?她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她怎麼了?”
董睿雪從擴音器裏聽著杜家豪焦急的聲音,對著女同學肯定地豎起了大拇指。那女同學受到了鼓勵,表演得更加聲情並茂了。
“車禍。”
十五個小時後,董睿雪終於又見到了杜家豪。他西裝革履,帶著法國人特有的浪漫氣息,焦急地朝著她跑過來。
她換上笑臉迎上去,笑著說:“小叔叔,你怎麼比以前還帥了?”
杜家豪皺緊了眉頭看著對麵的人,他知道自己又被騙了。六年來,他似乎成了她行騙的最佳對象。
杜家豪隻是放心地歎了口氣,什麼都不重要了,沒出事就好。
走廊內,柔和的夕陽餘暉落在杜家豪的肩膀上。董睿雪輕輕地笑:“我覺得其實找一個比自己大五歲的男朋友就剛剛好,最好是個教授,學識淵博。”
杜家豪吃驚地偏過頭看著董睿雪,今天她穿了那件自己曾經說適合她的純白色連衣裙,青春自然。
杜家豪忍不住笑了:“你是又想讓我請你吃好吃的?還是讓我去給你把衣服的錢付了?”
董睿雪吸口涼氣,暗自神傷,難道她說得還不夠明顯嗎?
她咬了咬嘴唇,皺了皺眉,下定了決心,她說:“小叔叔,其實我……”
“其實我喜歡你。”杜家豪搶先一步說出口,隨後揉了揉董睿雪的頭發,提醒,“我不是告訴過你,表白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董睿雪連連點頭:“嗯,那我做你女朋友吧?”
這一次,她不敢再等,萬一又錯過了,要到哪裏去找一個可以全天候二十四小時欺負的人?
杜家豪卻咂咂嘴,尷尬地說:“總是有種追到自己女兒的感覺,董睿雪,你得再給我時間考慮考慮,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不行!”董睿雪踮起腳尖,迅速勾住杜家豪的脖子,準確無誤地吻了下去。隨後換上微微的笑,近距離地瞧著杜家豪布滿紅暈的臉頰道,“還要考慮嗎?”
呃……杜家豪想,他“葬送”的恐怕不僅僅是六年,也許一輩子都要過這種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