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至死不渝(2 / 3)

那些人哪裏見過這麼不要命的打法,留下一句“別再管收購案的閑事”便落荒而逃。

蔣小渝連忙扶起章慎:“徒弟你沒事吧?他們是誰?”

章慎萬分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拂去嘴角的灰塵:“沒什麼,競爭對手派來的打手而已,你不必太過在意。”

他的口氣裏平淡得就像是在說些無關痛癢的事,蔣小渝當然不相信,明明最近他隻在管他們瀾滄派這一件閑事。

她的心裏就像被堵了一塊石頭似的,怎麼也舒服不起來。早知道,她就不該來麻煩他。如果他因此陷入永無止境的麻煩和危險中怎麼辦?她一定會恨死自己的。

章慎掛了彩,出去吃飯的計劃隻得作罷。可他知道蔣小渝愛吃火鍋,便叫了“海底撈”的外送來家裏。新鮮的食材擺了滿滿一桌,琳琅滿目的食物讓人食指大動,可顯然,這不包括因巨大的心理壓力而神色懨懨的蔣小渝。

章慎涮好牛肉,夾到她的碗裏。蔣小渝眉頭緊鎖地戳了戳,怎麼也吃不下。

章慎想了一會兒,忽然捂著唇角,輕輕地“噝”了一聲。

果不其然,蔣小渝一臉緊張地撲了過來,輕觸他的嘴巴,眼底滿是對他的擔憂。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扯到傷口了?”

章慎一本正經:“是啊,好疼。師父再不好好吃東西,我就更疼了。”

蔣小渝一怔,嘟囔一聲“油嘴滑舌”,倒是真的聽他的話,吃了起來。

章慎把襯衫的袖子卷了起來,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他起開一瓶紅酒,倒在蔣小渝麵前的杯子裏。

“其實,今天我本來是想帶你出去慶祝的。”

“慶祝什麼?”

“公司的生意已經周轉過來了,我已經可以調出資金幫瀾滄派了。”

蔣小渝瞪大眼睛:“真的?”

章慎因她的歡喜而跟著笑了起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可蔣小渝馬上猶豫起來:“可是,你幫了我,那些人就會來找你麻煩的,對不對?”

“我不怕麻煩,我隻怕自己不能幫到你。”

他舒展的眉眼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那麼情真意切。蔣小渝癡癡地看著這樣的章慎,真好,現在的他眼裏隻有她一個人。那她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在他的心裏也隻有她一個人呢?

章慎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蔣小渝的麵前,解釋道:“我知道掌門已經將瀾滄派的事委托你全權處理,我要幫你走一些法定上的程序,這份文件,你簽個字吧。”

蔣小渝點點頭,小學生似的認認真真簽上自己的大名。

做完這一切之後,章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舉起了複又倒滿的酒杯:“幹杯,師父。”

他英俊的臉在杯光中搖曳,讓蔣小渝的心也跟著蕩漾起來。她不太會喝這些洋酒,但這個時候,也隻好陪著他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紅酒的後勁大,幾杯下肚,蔣小渝的頭已經有些昏沉,她眼中章慎的臉也跟著迷蒙起來。

蔣小渝笑了笑,卻忽然有些哀傷:“大徒弟,這次你幫完我,我也該走了吧。”

章慎不說話。蔣小渝繼續說道:“打擾你這麼長時間,我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可是,怎麼……怎麼到我要走的時候,我就舍不得了呢?”

迷迷糊糊中,她看見章慎好像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把她扶正,甚至捧起了她的臉。

“師父,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你忘了嗎?以前在山上的時候,我把師兄泡的那一大壇子藥酒喝了都沒事,這幾杯酒,怎麼就能讓我醉呢?可是,可是章慎,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舍不得,我舍不得走,我舍不得離開你。”

蔣小渝絮絮叨叨地說完這些,才意識到自己今晚的話大概真的有些多。可她沒法控製自己,對章慎的情緒就這樣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出來。

她喜歡他啊,這個她寶貝極了的徒弟。不是那種師父對徒弟的寵溺,而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隻是,她有什麼資格和他在一起呢?她來自窮鄉僻壤,也沒有什麼文化,章慎卻那麼高高在上,和她像是兩個世界裏的人。

渾渾噩噩中,蔣小渝好像聽到一聲歎息在她耳邊輕輕響起。

章慎,你是不是不開心?你為什麼要歎氣呢?

蔣小渝想問,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隻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是,這個問題,章慎沒有再給她機會讓她問出口。

4

蔣小渝收拾好了行李,雖然於她而言,所謂的行李也不過隻有幾件簡單的衣服而已。章慎倒是經常有提到要帶她去逛街,都被她以衣服花哨又昂貴為由拒絕了。

瀾滄派的事情解決了,她覺得自己也差不多應該走了,再這麼住下去的話,她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到時,不但破壞了與章慎間的師徒關係,還會讓章慎看低了她。

蔣小渝思前想後,決定還是給章慎打個電話。章慎到底細心,連給她準備的電話都是能直接撥到他那裏的直線。等待電話被接起的時間漫長又煎熬,她雙手捧著話筒,緊緊地咬著下唇,想聽到又怕聽到章慎的聲音。

“喂?”

蔣小渝有點慌:“大……大徒弟,是我。”

“哦。有事兒?”

章慎那邊聽起來有些吵,也不知他是在哪裏。

“那個,我……我就是想和你說一聲,我打算回瀾滄派了。”

電話那頭忽然安靜了,也許是章慎聽到她要走重視了起來,特意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和她說話吧。想到這一點,蔣小渝不免有些開心,偷偷地笑了。

“你現在還不能回去。”章慎斬釘截鐵地說道。

蔣小渝一愣,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麼?”

章慎頓了一下,放柔了語氣:“我是說,我還舍不得你回去。”

隻這簡單的幾個字,聽在蔣小渝的耳中,就讓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章慎說舍不得她,她喜歡的章慎,對她說,他舍不得她。

“可是,可是瀾滄派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要回去和師兄他們說一聲。”

“這個我會幫你和他們說的。”章慎打斷了她的話,長長地歎了口氣,有些哀怨地說,“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師父?”

蔣小渝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半天才反應過來此刻的章慎並不能看見拚命搖頭的她,便連忙說:“不是不是!怎麼會呢?”

“那,師父再幫我打一場拳吧。”章慎說道,“我知道師父不喜歡將武術變成競技,也不喜歡通過這種方式來牟取利益。是我不好,強迫師父在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但是我向你保證,這一場是最後一場。”

蔣小渝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從沒和章慎說過這些想法,她以為這些他都不知道。可是,他遠比她想的還要細心、妥帖,他知道她的心思,甚至這麼為她著想。

“好,我答應你。”

章慎這才笑了,輕輕的笑聲順著電波,一直爬進了蔣小渝的心裏。

“我就知道,全世界隻有師父最好了。”

掛了電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蔣小渝都抱著話筒,傻傻地笑著。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得到章慎的愛,僅僅是像現在這樣被他需要著,能為他做些什麼,她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幾天後,章慎的助理陶橙給她送來了下一場拳賽對手的資料,讓她先熟悉一下。蔣小渝忍不住拉住陶橙,小心翼翼地問她章慎最近是不是很忙,不然怎麼這幾天都沒看見他。

陶橙盯著蔣小渝,陰陽怪氣地說:“老板的確是很忙,你沒什麼事就別給他打電話了。”

“那,比賽那天,他會來吧?”

陶橙古怪地笑了笑:“那是當然,老板不去,這場拳賽還有什麼意思?”

蔣小渝像得到了什麼保證似的,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是章慎拜托她打的最後一場拳賽,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輸。

5

比賽如期而至,蔣小渝被送到地下拳場的時候,門口竟意外地圍了許多自稱是她粉絲的人。他們紛紛向蔣小渝表示自己押了很重的籌碼在蔣小渝的身上,相信她這次也一定能贏。

蔣小渝有些不好意思,笑著剛想和他們打個招呼,就被陶橙拉進了休息室。

章慎坐在休息室的沙發裏,闊別幾日,他的臉上帶了幾分憔悴。蔣小渝趕忙走過去,關切地問他最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是有些累。”章慎朝蔣小渝寬慰地笑笑,又朝陶橙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蔣小渝忽然說不出話來,隻能近乎貪婪地望著章慎,用眼睛描摹著他的模樣——畢竟,她有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章慎就這樣任由她看著,眼波瀲灩,眸光如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你……”蔣小渝覺得今天的章慎有點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裏奇怪。他這樣深情地注視著她,讓她忍不住開始期待,下一秒他會不會就向她告白了。

“你怎麼樣?緊不緊張?”章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蔣小渝的臉憋得通紅,用力地搖了搖頭:“不緊張不緊張,就和以前一樣,你讓我贏,我就一定會贏。”

章慎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失神。過了一會他才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水杯遞給蔣小渝:“喝點水吧。”

水還是溫的,不用想都知道這是章慎特意讓人準備的。蔣小渝大口大口地喝著,覺得那水雖微澀,喝進心裏卻很甜。她把杯子放下,正準備說兩句鼓舞士氣的話,卻忽然被章慎抱住了。

蔣小渝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她的臉緊緊地貼著章慎的胸膛,聽著從他的心口傳來的心跳聲,竟不知羞恥地口幹舌燥起來。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擁抱,也是章慎第一次不顧禮節,大膽地抱住她。

“大……大徒弟……”

“蔣小渝。”章慎忽然喊出了她的名字,“謝謝你。”

他喊她名字的聲音都快要讓她的心醉了,她用小得像蚊子一樣的聲音問道:“謝我什麼?”

章慎貼近她的耳朵,近乎呢喃:“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謝我什麼,但是我是你的師父,對你好是我應該做的。”蔣小渝停頓了一下,斟酌再三才鼓起勇氣問道,“隻是,章慎,我能不能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

“等你不忙的時候,能不能和我回瀾滄派住一段時間?你別誤會,我不是想耽誤你的時間。我隻是覺得,回來城裏以後,你每天看起來都好辛苦、好累,我覺得你沒有在瀾滄派的時候開心了,所以……所以我就想,就當是你給自己放個假,和我回去休息一段時間也好。那裏也算是你的家,你想什麼時候回去,想什麼時候走,都可以。”

回答她的是章慎長時間的沉默,蔣小渝有些難堪,心想自己的要求到底是太過分了些吧。然而,章慎的懷抱卻在慢慢收緊,直到抱得蔣小渝快要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好。”章慎說話的聲音像在歎息,“如果有機會,我就和你回去。”

蔣小渝一下子歡喜起來。

章慎要提前去閣樓上觀戰,不能親自陪同蔣小渝上台。她一邊做最後的準備,一邊催促章慎快去陪他的那些生意夥伴。

已經走到門口的章慎不知怎麼的,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望著她。

蔣小渝笑:“怎麼了?這麼大的人了,還舍不得師父嗎?”

章慎因她這一句玩笑話而跟著笑了笑,似乎放鬆了所有緊繃的情緒。

“我好像還真有點舍不得你了。”

蔣小渝一愣,章慎已經關上了房門,徑直離開了。

剛才那句話,她可以理解成是章慎對她的表白嗎?蔣小渝回味了半天,才捂著臉,不好意思地尖叫了一聲。

等這場比賽贏了,蔣小渝想,她就鼓起勇氣去和章慎告白。

緊張的比賽很快開始了,蔣小渝被推上台。這次的對手據資料所說,和她一樣也是個練家子。她看著那個比她還要矮小、瘦弱的女孩,忽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第一次站上拳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