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歌此恨,慰羈旅(2 / 3)

曾經以為相知甚深的玉兒,如今竟也成了他國的耳目。說到底,他這一生,根本就是失敗的最佳代言。

“我不知道你是太過清高,還是太過膽怯,承認失敗對你來說,真得就那麼難麼?”李玠晚聲音淡淡的,裏麵結了一層凍死人的冰霜。

周長灃沒有回答。因為,他也在思考,到底是什麼,讓他羞於承認失敗。若是自慚形愧,他早該自盡,何苦一直活到今日。

到底是什麼,讓他縛手縛腳,竟然為了李玠晚的一句話,不知所措。

看著周長灃既迷惑又絕望的表情,其實,李玠晚心中很清楚,到底是什麼讓對麵這名男子不能放下心中芥蒂。

當年,他自己不也是冥思苦想了許久,才終於放下麼?也許,對於周長灃,他實在是逼得太急了。可時不待我,當初他既然有膽量向主公做出承諾,他就必須做到,而且做到最好。

“三天。周兄,三天後,希望你能找出一個答案。”李玠晚拱拱手,轉身離去。說實話,如果他再不走,可能就要抄出刀子劈向周長灃的腦袋了。

明明是個聰明人,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其實,他自己也不想想當初是用了多久才想開的。明明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可他不能不急啊!

接下來等待的日子出奇的漫長,但是,李玠晚仍舊做了不少事,一切都已按照他的預想順利進行,唯有周長灃,李玠晚其實並沒有那麼大的把握。

至於同樣被囚禁在家中的施景淙,李玠晚並沒有選擇相助或是相救。他有一個太知名的哥哥,而且,對於一個曾經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客而言,總還是有幾個至交好友的。何況,他與即墨菡萏說不清道不白的事情,就算沒有到達人盡皆知的地步,至少李玠晚還是知曉的。

這三日,周長灃嘴上雖然沒有說過什麼,身子卻有些消瘦了下來。而且,善靈玉明顯的感覺到,周長灃對她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善靈玉心中迷惑不解,可她知道,玉螭現在危在旦夕,若不是因為命令,她早已離開寧安城,離開周長灃。

或許,會有一些舍不得。畢竟,這個名叫周長灃的男子,曾經給過她許多溫暖。她也曾想過,就像冷若雪那般,停留在誰的身旁,成親,生子。然而,密探就是密探,除非是死,否則,永遠沒有自由,永遠也沒有資格談論未來和幸福。

隻是……

善靈玉心中明白,周長灃其實並不比她容易多少。他之所以一直忍辱偷生,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有朝一日可以迎回廢帝。可他現在這樣, 竟是比他被女帝暗中下毒隻能抱病在家的時候,還要頹喪。

她想救他,暗中也托付許多人替他尋找解藥,甚至,派人追殺蘭若門的那些刺客。其實,她的行為已經算是因私廢公了。說到底,她隻是想看他好好的,就像過去的每一天,讀書、撫琴,還有,微笑。

善靈玉喜歡看周長灃的微笑,雖然身在困境,可他的笑卻無比溫暖,無比真實。她喜歡他修長的手指,溫暖的掌心,當他扶起在雨地泥潭裏掙紮的她時,那一日就變成了她記憶中最溫暖的一日。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頭最直接泛起的情緒是恐懼和不安。甚至,她為此病倒,昏昏沉沉,時冷時熱,睡夢中感覺到除了不時來來去去的腳步、奇苦的藥汁以外,還有寵溺的目光。

她不敢待下去了,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可她又能逃到哪裏去呢?且不說她根本就是無家可歸,隻說主公處理私自逃離之人的手段,便讓她止住了這個念頭。畢竟,她自己也做過執行人,也曾經追殺過那些背叛主公的人。

鳳組中,不是沒有在執行任務時,愛上了被監視者的姐妹,但是,她們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死。

自此之後,她收了心,小心翼翼地服侍著周長灃,絕不多言,絕不多看他一眼、但是,善靈玉明顯的感覺到周長灃的情緒變得焦躁起來了,看書時桌上的茶杯換成了酒杯,然後變成了酒壺和酒杯。

終於有一日,桌上擺了一副圍棋,周長灃一邊自斟自飲一邊看一本棋譜,當空酒壺堆了一桌,黑子白子在棋盤上擺出了縱橫交錯一片片時,他扭頭看向了善靈玉。

善靈玉當時心中一酸,卻也知多說無益,隻好扭過頭不去看他。

誰知,她的動作不知怎麼惹惱了周長灃,他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幾步走到善靈玉的麵前,低聲道,“玉兒,如果你厭煩了,可以告訴我,我絕對會放你離去。”

善靈玉看著他眼中的血絲,低聲道,“莫非公子不想要奴婢了?”,毫不留情地一把揪住我的頭發,逼我麵向著他。

周長灃一張俊顏又是憔悴又是可怕,他緊盯著善靈玉,歎息道,“是我沒有資格留下你。”說完,他另一手拿著一隻酒壺,猛地含了一口酒。

善靈玉看著他頹唐的模樣,心中一慟,踮起腳尖輕吻在他的唇上。許久之後,她輕聲道,“公子,喝酒傷身,奴婢去弄些醒酒茶吧。以後……不要再這麼喝酒了。”

自那以後,善靈玉與周長灃的關係開始變得很微妙。

隻是,善靈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真實的身份已經被周長灃知曉,而且是從李玠晚的口中知曉。她隻是覺得周長灃變了,變得沉默,變得總是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她。

而這樣的沉默,這樣的疏離,讓善靈玉覺得,這年的秋天,比起往年,更加難熬。可她心裏也想著玉螭的戰事,想著她的朋友,她的屬下,甚至是她的主公,都在為了玉螭而戰鬥。

隻有她,安安穩穩地生活在寧安城。善靈玉想,是她失去了那顆丹心,還是她忘記了熱血豪情,亦或是曾經發下的誓言早已在這樣的平淡如水中成了她恐懼甚至是抗拒的所在。

終於,這一日,善靈玉對沉默不語的周長灃言道,“公子,對不起,奴婢的家中出了些事,所以要暫時離開幾日。”

周長灃看著她,半晌,緩緩道,“既然你想要離開,我就不留你了。”說完,他拎起一壇酒放到幾案之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