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第家裏,從祖父開始就是桑德曼教會的信徒。法拉第從小跟著父母到紅十字街保羅胡同的教堂做禮拜。他們結識了一個叫巴納德的銀匠,巴納德是桑德曼教會的長老之一,他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長子愛德華,經常參加法拉第他們的學習活動,法拉第和他的交往非常密切,兩人之間無話不談,他也經常約法拉第到他家裏去,他們一家人對法拉第的感覺都很好,都認為他老實,肯鑽研,是一個很有出息的年輕人。
在皇家學院,法拉第的商業性研究也不少,因為這能使科學和生產迅速結合,又能給皇家學院帶來效益,所以商業性的研究往往更會受到支持。一天,一個名叫斯托達特的刀片製造商因為研究新的優質合金鋼的生產方法,來到皇家學院請求幫助,皇家學院派法拉第參與他的研究。法拉第覺得自己對合金鋼的礦石開采及提煉加工過程還不是十分清楚,他有必要到礦山及工廠進行一次實地考察,了解一下該產品的性能及老工匠的生產經驗。法拉第離開了倫敦,到威爾士的工礦山區去參觀,在那裏進行深入細致的科學研究,經曆了一段好長的時間才返回倫敦。
離別多天之後的相聚,法拉第和愛德華都感到格外親切,他們說啊、嘮啊,法拉第滔滔不絕地向愛德華講授他實地考察的所見所聞,還把他記錄的筆記本拿給愛德華看。愛德華無意之中看到了法拉第的奚落愛情詩,他哈哈大笑起來,他一邊指著這首詩,一邊把這古板正經的法拉第奚落了一番,法拉第沒有辯解,隻是麵含微笑地默默地聽著。
愛德華回到家裏,把法拉第關於愛情的古怪的想法悄悄地說給20歲的妹妹薩拉聽,愛德華無意間的泄密,引起了妹妹薩拉的極大注意,她問哥哥:
“法拉第的那首怪詩是怎麼寫的?你怎麼能看到,在哪兒看到的?”
“我和他談話時他給我看的,它寫在他自己的筆記本上。”哥哥回答說。
這時的薩拉還想問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回了下去,微笑著低下了頭。可是愛德華已經發現,她的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暈,連眼睛都亮了!機靈的愛德華馬上聯想到,近來隻要一談起法拉第,薩拉的臉上總會流露出一種奇異的表情——很不自然,要是她在繡花,她就會停下針來,出神地聽著;要是她空手坐著,她又會趕緊拿起繃子帶繡花。
“這小姑娘對法拉第有好感了,莫非是她已經愛上法拉第了?”愛德華想,“法拉第這小夥子是百裏挑一的,人長得帥氣,工作又好,又一心想求上進,將來是大有前途的。他待人忠誠,心眼好,脾氣也好,薩拉要是跟他結婚,那會是幸福一輩子的。可是,這古怪的法拉第,他喜不喜歡薩拉這小姑娘呢?”
要是一個人越是封閉自己,人們就越有興趣想知道他敞開自己是一個什麼樣子;要是一個男子表現出對所有的女子都絕對不感興趣,那麼他就一定足以引起許多女子的興趣。薩拉就是這樣,法拉第越是封閉,她就越想和他接近,尤其是法拉第的那首譴責愛情詩,更引起薩拉對他的興趣,她想,她非要看看這首詩不可。
至於法拉第,他也不是鐵板一塊,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愛德華的擔心是多餘的,他的古怪的詩隻不過是自己對自己開個玩笑而已。其實,薩拉那漂亮的臉蛋兒、亮晶晶的大眼睛、恬靜的舉止,也吸引了法拉第的注意。他注意到,有時他和薩拉在教堂裏打個照麵,姑娘微微一笑就會羞澀地低下頭去,用眼睛的餘光不時地掃射著他,有時當法拉第遠去的時候,她會怔怔地目送他的背影,直至他遠去。每當見到薩拉,他的心裏就有一種異樣溫暖的感覺。法拉第不是傻子,他知道薩拉愛上了他,他也愛上了薩拉。可他還是裝堅強,就好像沒這麼回事似的。可是雪又怎麼能埋住那熊熊燃燒的烈火,悶室裏的火一旦衝出屋外,那是難以控製的。
有一天,法拉第到巴納德家裏作客,突然,一向溫柔、羞澀的薩拉來到了法拉第麵前,勇氣十足地對法拉第說:
“法拉第先生,聽說你有一個筆記本,裏麵寫了一些有趣的東西,還有詩,能不能把它拿來給我看看?”
法拉第對這突如其來的要求沒有思想準備,他隻能含糊其辭地搪塞說:
“嗯,嗯,巴納德小姐,那個筆記本裏全是胡亂寫的,是胡謅八扯,沒有什麼好看的。”
“不,不是的,”薩拉第一次這樣勇敢地跟異性講話,她的語氣裏帶有嘲諷的味道,繼續說:
“法拉第先生,我聽說了,你的詩是很有教育意義的。聽說你訓斥女性,譴責愛情,我很感興趣。我想拜讀你的大作,我一定要拜讀。明天請你一定把筆記本帶來。”
法拉第無奈,隻好答應了,他回到皇家學院,承認自己被愛情俘虜了,他想到了過去,立即拿起筆來,寫出了“懺悔錄”,目的是向薩拉表白:
昨夜你向我索取,索取我寫下的詩句,
那些詩句是在驕傲的誘惑下寫成的,是無知自大的產物,
那時我竟敢把麻木和冷漠讚美,
把愛情的力量和甜蜜的歡樂挖苦。
你緊緊地盯住我,索取我寫的詩句;
我不能拒絕,雖然把我的詩句獻給你,使我感到痛苦——
我悔恨我的過錯,厭惡我的謬論,
希望將來我能轉變,用行動來改正我的錯誤。
請記住,這是惻隱之心,也是一條不成文的法律——
人們不強迫罪人用行動去證實他的過失,
人們保護那失足的人,隱瞞住他的罪過,
讓那倒黴鬼溜走,讓人們忘卻他的罪惡。
這是一條高尚的原則,我自然讚成它的實施,
這樣你就會從法官變成朋友。
請你不要提出要求,叫我列舉過去的錯誤事實,
請你給我指示,把我引上悔改的道路。
第二天,法拉第硬著頭皮把自己的筆記本帶給薩拉,其主要目的不是筆記本中原有的“故事”,而是要真誠地獻上他這首“悔過”的新詩。
薩拉拿著法拉第的筆記本,如獲至寶。她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似乎每看一遍都會看出一層新的意思。她看完了想,想了一會再看。那首聲討愛情的詩使薩拉好氣又好笑,可是這墨跡未幹的悔過詩,這熱氣騰騰的心靈的美味,使薩拉的心裏又溫暖又香甜。“用行動來改正我的錯誤”,“引上悔改的道路”這是什麼意思?薩拉是個聰明的姑娘,她自然懂得這種含蓄文字的含義。她頭腦裏不時地縈繞著法拉第的形象,教堂擦肩而過,走起路來匆匆忙忙,來到家裏還有些拘謹靦腆。法拉第呀法拉第,你真是個迂夫子、書呆子;用這樣的方式來求愛,真是太可笑了!但是不管怎麼可笑,不管方式如何,他的求愛卻這樣的開始了。
法拉第愛情的堤壩決口了,感情的洪流從缺口湧出,越流越急,決口越來越大。奔騰咆哮,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入薩拉心田。他再也不知道什麼叫猶豫、什麼叫等待了,他給薩拉寫信:
你知道我過去的偏見,也知道我現在的想法——你了解我的弱點、虛榮心和全部思想;你使我從一條錯誤的路上回頭,讓我希望,你將設法匡正我的其他錯誤。請不要收回你的友情,也不要因為我要求比友情更進一步而用絕交來懲罰我。如果你不能給我更多的東西,那就讓我像現在這樣繼續做你的朋友。可是,請你了解我的心情。
法拉第開始直言不諱地求愛了。
薩拉雖然年齡比法拉第小幾歲,但她聰穎、明辨事理。她覺得這事是終身大事,自己不能輕易就作出決定,得和父母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