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愛神的俘虜(1 / 3)

法拉第進入皇家學院以後,成長非常快,院長戴維歐洲遊曆回來以後,他被提為實驗室助手兼礦物標本管理員兼儀器設備總管。他幹的活很多,既是實驗助手,又是獨立的研究人員,既是勤雜工,又是技工。從洗瓶子、吹玻璃管,幫助戴維作研究,在布蘭德(1788-1866,英國化學家,戴維化學講座的繼承人)教授講演時充當助手,到自己獨立做研究,寫研究報告,隻要是與科學有關的事情,他是沒有一樣不幹的。

他視時間如生命,白天埋頭在實驗室裏,夜晚的時間也安排得滿滿的:星期一、四是學習,星期三參加市哲學會的活動,星期六去韋默思街看望母親,星期二、五處理私事。其實,他的私事、公事,就是他的科學工作——實驗,寫論文、編輯、校對。離開科學工作,他並沒有什麼其他工作。

由於工作的緣故,法拉第雖然和市哲學會裏的朋友保持通信聯係,但信寫的沒有從前那樣多了。他的市哲學會的朋友責備他在皇家學院有了新朋友,就忘記了老朋友,他特意寫信給艾伯特,向他解釋說:

現在是晚上九點鍾,我剛剛離開實驗室,剛準備好明天的兩次講演。一天兩次講演,忙得我夠受。另外,戴維爵士的研究也要我花時間。如果你把我的時間和我該做的工作比較一下,你就會原諒我了。請了解我,我不是在埋怨,我幹的越多就學的越多。

為此,他的一位市哲學會的朋友寫了一首詩,替法拉第畫了一幅像:

一個聲音響起在主席身旁,

這聲音清澈透亮,直飛上蒼;

把繆斯聽得入迷,她躬身俯視:

這是哪裏?誰在發表演詞?

那是一位青年。

他衣著整潔,為人樸素,

隻請看他的眼睛,

就知道他天生是個學者;

他頭腦清楚,思想深刻;

博聞強記,聰慧穎秀。

他麵貌溫和,內心火熱,

他是歡愉的朋友,苦臉的敵仇;

他儀態從容,心胸坦蕩得叫人折服,

永遠正確,卻又永遠虛懷若穀。

這就是那位青年——我們的領袖,

他的名字人人知曉——戴維爵士的左右手。

他從從容容,向著主席點頭,

手裏拿著沃茨的巨著。

法拉第有自己紮實的功底,不僅能在皇家學院立住腳,而且越來越成為皇家學院的骨幹,自從他來以後,實驗室裏變了模樣,玻璃器皿擦得鋥亮,儀器安放得井井有條,窗明幾淨,麵目一新。在工作上,他成為戴維的有力助手,戴維越來越需要法拉第的幫助。

1812年蓋茨黑德郡的費嶺煤礦發生井下瓦斯爆炸,炸死了92個礦工。這件事在英國引起強烈轟動,大英帝國政府對此非常重視,專門設立了一個委員會來研究礦井的防爆措施,委員會邀請戴維參加這項工作,可戴維正在國外旅行,抽不出身,隻好謝絕。委員會研究了好長一段時間,根本沒有什麼進展。1815年,戴維結束旅行回到英國,他和法拉第立即投身到這項研究當中去。

在法拉第的幫助下,隻用了3個月左右的時間,戴維和法拉第發現,為了防止礦燈的火焰引起瓦斯氣體爆炸,隻要在火焰外麵罩上一層銅紗網罩就行了。由於銅紗罩的散熱作用,火焰穿不出去,所以瓦斯就不會爆炸。根據這一原理,戴維在法拉第的幫助下,發明了一種安全燈。安全燈的發明震動了整個英國,它不僅拯救了無數礦工的生命,而且促進了英國采礦業的大發展。因此,有人把戴維和法拉第發明的安全燈和威靈頓公爵(1769-1852)在滑鐵盧大敗拿破侖並列作為1815年英國的兩大勝利。戴維在公開發表的文章中說:

我本人感謝法拉第先生,在我的實驗中,他對我作了許多有力的幫助。

當時,科學家的實驗助手的地位很低,和科學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戴維爵士願意公開向法拉第致謝,是科學界的高尚行為。在法拉第的心目中,戴維依舊像神明一樣神聖。他細心地搜集戴維的手稿和實驗記錄,把那些隨便書寫、模糊塗改的難以辨認的字跡用工整秀麗的小字重新謄抄清楚,裝訂成冊保存起來。戴維自己在多年來的科研過程中,都沒有注意保存自己的手稿。可見法拉第在科研過程中的耐心和細致。在他看來,這些東西都是寶貴的資料,翻閱它可以得到有益的經驗教訓。

法拉第開始起步了。1816年,他仔細地分析了戴維從托斯卡諾帶回來的一種石灰,寫出了一篇簡短卻具有很強說服力的實驗報告,發表在布蘭德教授主編的《科學季刊》上。這是他發表的第一篇科學論文,他又驚又喜,那種高興勁就甭提了。他多年來,對科學的愛的奉獻終於得到了回報,這種回報更加激勵了他,他要再接再厲,爭取更大更多的回報。

布蘭德教授發現,這個沒有受過正規的中、高等教育,連小學教育都未享受完的學徒工出身的年輕人,不僅做實驗心靈手巧,而且對於寫作也有很深的造詣,就叫他幫助做些編輯工作。工作越多,法拉第積累的經驗就越多,他的幹勁就越大,他埋頭在實驗室、編輯室,從早到晚,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知識的營養,使他的發展、成長更穩健、更迅速,1817年發表論文6篇,1818年發表11篇。他起步了,步子邁得紮紮實實。

法拉第成熟了,他熱愛科學,他熱愛生活。但是,他愛不愛女人,需不需要愛情呢?按理說,一個20多歲的人,事業有了發展,又有一個在別人看來都很了不起的職業,愛情或戀愛是理所當然的,可法拉第的愛情生活卻富有戲劇性。

年輕的法拉第想沒想到過愛情呢?想過。但是,開始時,他和別人的做法不一樣。他熱愛科學,他研究科學需要時間,他認為愛情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他除了學習外,用於其他事務的時間極少,在時間方麵他是吝嗇鬼,他一時還不肯把艱難買來的時間奉獻給愛情。他為了潛心鑽研,想暫時有意把自己封存起來。

他有一個筆記本,和絕大多數青年人一樣,裏麵是個雜貨店,隨筆、感想、警句、格言應有盡有,有對外界事物的觀感,也有內心世界的真實表露。當然這是個人秘密,但人們的好奇就願意揭露秘密。如果不泄密,人們永遠不會知道秘密。法拉第愛情生活有秘密,那就是他在筆記本裏隨手寫下了一首聲討愛情詩:

是什麼傳染病,

是什麼晦氣星,

給人帶來了妻?

那是愛情。

什麼力量能摧毀人的堅強意誌?

什麼東西能欺瞞人的善意良知?

什麼東西喬裝打扮悄悄來,

轉瞬間把聰明人變成糊塗蟲?

那是愛情。

什麼力量能把朋友變成敵人?

什麼東西隻應允不兌現,

連最聰慧的頭腦也測不出它的深淺,

它來到世上隻是為了叫人屈從?

那是愛情。

什麼東西指導瘋子的狂熱行動,

連笨蛋也學會他的榜樣?

什麼東西使聰明人避諱恐懼,

可是到頭來它仍舊在世上馳騁?

那是愛情。

法拉第數落愛情的幾十條罪狀後,在詩的結尾處莊嚴宣布:

愛情啊,這裏和你無緣;

再見,再見,願你飛向遠方,一路平安!

可是,就在他寫下這篇聲討愛情的“散文”之後沒有多久,被他捉弄的愛情就來捉弄他,他的心裏防衛線被擊垮了,他成了愛情的俘虜,他向愛情投降了。

關於他的被俘經過,還有這樣一個小插曲。

當時英國社會的教派很多,在倫敦有一種教叫桑德曼教。這個教會的創始人是桑德曼牧師,他繼承嶽父格拉斯牧師的事業,主張重內容、輕形式,基督教的真諦就在於耶穌基督和他的門徒的教誨,隻要堅信《聖經》,照《聖經》上說的去做,世人就能得救。這個小教派的信徒大多數是窮苦人,他們沒有專職的牧師,教會的事務由教徒選舉產生的幾名長老主持。他們固守自己的陣地,不向外傳道,不擴展會眾,所以全部教徒加起來也隻有一百多人。他們反對其他教派的繁瑣的宗教儀式,主張節儉。他們遵循古老的傳統,發揚基督教平等博愛精神。桑德曼教會告誡所有的教徒,不許棄貧愛富,積斂財產。桑德曼教堂設在倫敦紅十字街保羅胡同裏,每逢星期天,教徒都要到這裏舉行禮拜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