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雪下得好大呀!

這是一個令人心碎的日子,距2005年1月12日鄭永強遇難日,已經整整過去一年了。

永強,你知道嗎?

一年裏,我淚水洗麵,祈禱蒼天,期盼著再次經曆那幸福溫馨的美好時光;

一年裏,我夜不能寐,浮想聯翩,渴望著重新找回你我曾經擁有過的那些希望和快樂的日子。

此時此刻,窗外,雪花紛飛;屋內,萬籟俱寂。我一個人獨坐窗前。

永強!我想你,想你呀!

永強!今夜,你還好嗎?

永強!在天的另一方,你是否也同我一樣麵對這寒夜中窗外的雪花紛飛,孤身而坐,形單影隻,淚眼望天?

你不知道!真不知道呀……這一年我是怎樣的孤苦伶仃,昂首獨行;這一年我是怎樣的忍辱負重,自強不息。世間還有誰,能像我們夫妻這樣:聚首時,相濡以沫,情深似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離別後,依然情意綿綿,夢中相約,彼此呼喚,刻骨銘心,有著如此深厚的懷念和無限的牽掛呢……

在永強離去的這300多個日日夜夜裏,絕望呼喚、痛苦哀傷、回憶思念填滿了我所有的日子。多少次呀,電話鈴響了,我想是永強來電話了;手機響了,我想是永強來電話了;門鈴響了,我想永強回來了……結果什麼都沒有。再也聽不見那熟悉的聲音了,再也看不到那匆匆忙忙的身影了。我醒悟了,這一切的一切永遠不會有了。

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窗外水天蒼茫。我一個人兀自坐在窗前,麵容凝重而懶散,心緒曠遠而貼近。

永強,今夜你還好嗎?在天的另一邊,你是否也同我一樣有著如此深刻的念想和刻心銘骨的思念?

記得那天與你的遺體告別後,我和兒子在同事、朋友們的扶助下,捧著你的骨灰盒從延安回到鹹陽,又舉行了隆重的接靈儀式,才在鹹陽將你細心地安葬。安葬你的那天,我沒想到成千上萬的素不相識的陌生麵孔趕到墓地來為你送葬,為你肝腸寸斷,為你淚流滿麵。送行的人站滿了整個西郊陵園,場麵如此的悲壯,如此的感人。看到那種場麵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人常說“大德無碑,大道無形”。我今天終於看到了,在群眾心裏,你站著是麵旗幟,倒下是座豐碑呀!你真是為民得民萬民頌呀!

後來,我和兒子為你去掃墓,陵園管理人員老李激動地說:

“自陵園落成以來,我還沒有見過如此感人悲壯的場麵,而且經常有人來祭拜他,你丈夫肯定是一位親民愛民的好官,這要放在過去,就相當於得到百姓的一把萬民傘呀!”

記得那天,當我送走了所有的同事和朋友,與兒子回到家後,剛一踏進房門,這才似乎從夢中醒過來了一般。我不停地問自己:這一切是真的嗎?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自那以後在365個孤獨難挨、煉獄般的日子裏,樓梯上隻要一傳來腳步聲,我就覺得好像是你回家來了。好幾次下意識地起身去開門,當我一看進來的竟是我們的兒子時,就發瘋似的一把將兒子抱在懷裏,連聲追問:“你爸去那兒了?你爸怎麼還不回來呀……”說完這話,我們母子倆便抱頭哭倒在門道裏。

當廚房鍋碗瓢盆的響聲傳來時,當衛生間裏傳來洗衣機的聲音時,當我坐在你常坐的那個沙發上時,當我輕手輕腳地走到你的書房前時……房間裏好像到處都是你的影子,到處都是你的音容笑貌,但房間裏卻隻有我一人。這忽有忽無的身影,這如絲如縷的夢幻,讓我無法判斷自己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夢幻中。

永強,我怕了,我平生第一次有了做噩夢的習慣!永強,我太想念你了!

今夜,大雨滂沱,水天蒼茫。

我想起了1986年仲夏我們初戀的日子。記得那天上午,經人介紹,你來我們單位見麵,那是我們第一次認識。見麵的時候,天公很不作美,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午飯時,我隻好到單位食堂買來兩碗手工臊子麵,端到了你麵前。也許是你猜到我由於招待太簡單而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就忙說:“太好了!這正是我最愛吃的……”

記得午飯後,雨還是下個不停。你說要趕回去備課。當時你所任教的西北輕工業學院離我們單位很遠,又不通公共汽車。

我便借來了一輛單位的公用自行車叫你騎回去。

你當時推著車子,很不好意思,臨走時,就對我說:“我明天上午一下課,就把車子還回來……”

我說:“不急!不急!”

果然,第二天你早早就來了,當你歸還自行車時,我大吃了一驚:你不但將自行車擦得油光鋥亮,而且還把自行車原來存在的毛病也都給修好了。

單位同事不知道誰修的車,都紛紛稱讚這人真好、心真細呀!我聽了這話,心裏樂滋滋的,那時我就認定你是一個有責任感和愛心的人,我這個“驕傲的公主”嫁給你,準沒錯的!

永強!你知道嗎?打那一刻起,你的相貌、性格和人品就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

1987年元月,我們結婚了,雖然當時我們住的是單位公房,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但那時我們卻幸福得像一對快樂的小鳥,總是在我們的愛巢裏飛來飛去,啁啾不斷。

婚後,我又發現了你身上的許多難得的優點,做一名為人師表的大學老師,你不僅有上進心、事業心、責任心,而且更具有一般男人少有的那種細心、耐心和愛心;你不僅勤奮好學,品學兼優,而且熱愛家庭、孝敬老人、敬業本分、樂於吃苦。

我至今還記得結婚那一年的夏忙時節,已在大學一邊教書、一邊讀研的你,心裏還惦念著父母在地裏種的麥子,你為了不使老人太勞累,便特意讓我和你一起回到涇陽老家。

我在田間地頭,第一次看見你頭戴草帽、割麥犁地、擰繩編籠的樣子,好像所有的農活你都樣樣精通似的,這哪裏像是整天夾著書本給大學生上課的知識分子嘛,展現我麵前的,儼然就是一位務農的高手嘛。

後來,你兒時的好夥伴告訴我,你高中畢業返鄉參加農業生產勞動,你既要跟別的社員一道出工掙工分,又要複習功課,準備參加高考。當時全國農村還在號召農業學大寨,生產隊要求所有社員必須出全勤,你沒有時間複習功課,就隻好利用幹活休息的時間看書,或者是借著上廁所時一小會兒時間,記公式、背定理。每天都早起晚睡,在勞動工地幫廚燒水時,也要借用灶火那一點微弱的亮光看書。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你終於在那年以全縣第一名的好成績考入了西北工業大學,成為全村人為之驕傲的、完全靠個人不懈努力跳出“農門”的新一代大學生。

不用說,在大學讀本科的4年裏,你聰明睿智,門門功課優秀,年年成績突出,不然也不會大學一畢業就分到當時屬於重點大學的西北輕工業學院當老師了。就這你對自己還是不滿足,還覺得自己掌握的知識不夠用。工作之後,又報考了研究生,而且很快就順利地考上了。在你攻讀碩士研究生期間,咱倆相識、相愛,並且結了婚。之後你雖然有了家庭拖累,但對自己要求更加嚴格了,複習功課更刻苦了。

“欲打甘泉井,就得深深鑽,要有硬本領,就得刻苦練”。這是你寫在書桌上的一句話。你是這麼寫的,也是這樣做的,你還是單身漢時,吃在職工灶上,住在集體宿舍,生活很簡樸,保持著農家子弟的那種淳樸的品德。由於家境貧寒,吃穿標準都是低下的,一心一意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學習和工作上。

無論工作再忙,你都時刻不忘學習,不忘充實提高自己。

《學習是年輕幹部成長的必由之路》一文是你在全省組織係統優秀調研評選一等獎作品。年已不惑,你還勤學不輟。2003年9月,你開始攻讀西北工業大學資源與環境信息化工程博士學位研究生。因為工作忙,有時無法去聽課,你就請同學將老師的講義傳到網上,夜裏加班學習,堅持工作學習兩不誤。常常為了趕到西安去考試或聽課,你不管工作多繁忙,自己多勞累,都會有條不紊地處理完手頭工作後,便不辭辛苦地趕到學校。

你說:“無論咱職務多高,年齡多大,在學校裏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學生,學生就應該遵守紀律,以學為主嘛!”記得有很多次,學校早上8點考試,你前一天處理完繁忙的工作後,就馬不停蹄地連夜從延安乘火車趕路,清晨6點到達西安後,天還未亮,你就隻好在外麵等上兩個小時或在候車室看書,到點了,教室的門開了,你趕緊找個位子坐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就又專心致誌地開始答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