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雪下得好大呀!
在大雪紛飛的夜晚,我一次次地呼喚:“永強!你回來吧!回來吧!你看看咱們浩浩又長大一歲,比以前個頭更高、更懂事,學習也更刻苦,這一切都滲透著你的心血和汗水呀……”
記得2003年7月,孩子剛剛參加完中考,你就馬上跟我商量說:“咱浩浩從小在城裏生活,現在漸漸長大了,咱應該把他送到艱苦的地方鍛煉鍛煉,這對他今後的成長大有好處!”
我問:“把孩子送到哪裏?”
你說:“當然是最艱苦的地方,越能吃苦的孩子長大就越有出息!”
當時,我以為你那天晚上隻是說說而已,誰知第二天一早,你就催促著:“浩浩!趕快收拾東西,爸和媽送你下鄉去……”
懂事的孩子很早就適應了你這種特殊的教育方式,並不多問,就跟我們一同下鄉了。
經過近二個小時的輾轉顛簸後,我們把鄭浩領到了你原來工作過的永壽縣,該縣是遠近聞名的國家級貧困縣,而我們帶孩子去體驗生活的渠子鄉渠子村,更是地處偏僻,溝壑縱橫,路遠不說,甚至老百姓連吃水都很困難。按照你與我商量好的計劃,我們把浩浩徑直領到了該村黨支部書記邵宗海的家中,讓孩子和村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接受鍛煉和教育,過一個有意義的假期。
見到昔日的縣領導,邵宗海非常激動和高興。聽說要讓孩子住下,他拉著永強的手說:“鄭書記,您放心,咱這裏山大溝深,空氣清新,我一定讓娃吃好、住好、玩好。”
“那你就誤會了,老邵,我和愛人把孩子送到你這兒,是讓孩子接受教育和鍛煉來了,可不是讓他遊山玩水享福來了。孩子生在城裏,長在城裏,條件相對優越,嬌生慣養,沒吃過苦,對山區的情況不了解,也不知道農民伯伯的辛苦和不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次讓孩子住下來,你一定要讓他為你割草、鋤地幹一些農活。你啥時上地,他啥時上地;你啥時收工,他啥時收工;你每頓吃啥飯,他也吃啥飯。可不能照顧搞特殊。”你認真地說。
我也忍不住插嘴說道:“老邵,孩子在你這兒鍛煉來了,可不能偏著他、愛著他,要讓他知道農民伯伯是怎樣勞作種莊稼,和家裏貧窮的孩子多接觸,多交流。”
臨走時,你還再三叮囑孩子要聽邵伯伯的話,要勤快,不能偷懶,多長點見識,學點本領,好好磨練,快快長大。
這件事讓邵宗海書記感受頗深,他逢人就說:“鄭書記那麼大的官,對孩子成長教育要求還這麼嚴,以前我從來還沒見過,我真的服了!”
這不禁使我想起一件事來,1997年11月,當組織決定你去永壽縣當代縣長時,9歲的兒子浩浩一聽到大人說永壽是鹹陽最窮的縣,就天真地拉著你的手說:“爸爸,永壽是不是可窮啦?我建議您去了以後,一定要多蓋幾個書店,讓大家都來買書看,有了知識他們很快就會富起來的!”孩子的這番童真無邪的戲言,使你很為兒子驕傲。果然,你去了永壽後,非常重視當地的基礎教育,不辭勞苦地東奔西跑,做了大量艱苦細致的工作,取得了顯著成績,受到上級部門的多次表彰獎勵。
永強!你已經離開我們一年了。
在這一年裏,我以淚洗麵,度日如年;兒子更是沉默寡言,化悲痛為力量,夜以繼日,刻苦學習。我知道,浩浩能有今天,全都是你對他教育有方。學校放假了,別人家的孩子坐火車、乘飛機,天南海北、長城內外到處遊山玩水,可你卻在永壽縣一個偏僻小山村裏聯係了一戶人家,讓咱浩浩吃雜糧、住窯洞、幹農活,體驗貧困生活,培養吃苦精神,磨練堅強意誌,增強同老百姓之間的感情;孩子開運動會摔傷了腿,咱倆工作忙,你就把他放在老師家裏由師母精心照顧,每回隻要從延安回來,無論事情再多再忙,你都要跑到師母家裏,詢問孩子的學習情況,鼓勵孩子樹立戰勝傷病的堅定信念,教育孩子做人要從生活裏的點點滴滴做起,能自己親自獨立完成的事情就千萬不要去依賴別人。
我可以自豪地告訴你,浩浩不愧為你的兒子,處處都跟你一樣,在學習上十分用功,在生活上非常儉樸,襪子破了,就主動拿來讓我補一補。用他的話說,反正襪子穿在鞋裏麵,又沒人能看見,隻要不露腳趾頭就行。鞋破了,他不用我操心,自己就拿到外麵去修補一下。
有一次,同學約他去遊泳,他趕緊到屋裏換褲頭。我問:
“為什麼?”兒子說:“褲頭是補過的,平時在家穿無所謂,但這次是和同學去遊泳,我怕在更衣室讓同學們看見了笑話我。”
還有一天下午,同學約他出去吃飯,晚上回來時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腳磨出了兩個水泡。我問:“你咋不坐出租車呢?”兒子天真地說:“媽,你不知道,夜裏過了10點鍾出租費就要多漲一塊錢,我不想多花一分冤枉錢,能省一點是一點嘛!”
晚上到老師家補課,回來時已經沒有了公共汽車,兒子就走好幾裏的路,走到離家剛剛隻花起步價的錢,才乘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