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兒子給我說:“媽,您不要為我操心,上大學的費用我勤工儉學掙,不要家裏一分錢。”聽了兒子的這番話,永強呀,我的心好痛好痛呀!

永強!我好想跟你說說話呀……你知道嗎?時至今日,為了老人的身心健康,更為了老人能夠懷著對你的思念和自豪,快樂生活,安度晚年,我至今也沒有把你不幸遇難的消息告訴兩位耄耋老人。

我為此多少次暗自發愁,猶豫不決。回去吧,我怎麼麵對這兩位老人,你這事他們遲早要知道的呀?不回去吧,你把這麼重大的責任留給了我,我隻能做得比你更出色,在緊要關頭哪能回避矛盾,說退縮就退縮了呢?這既不是你願意看到的,也不是我一貫的作風和性格。

天哪!我該怎麼辦呀?

永強!你給我出個主意,好嗎?

永強!在你離開了我們之後,爸媽夜夜失眠,忐忑不安。

最近又提出要回老家去住。可我哪能放心他們回去呀!你知道咱那老宅子又舊又破,陰冷潮濕,簡直是太寒磣了!這還不算,而且那土坯房的牆皮早已脫落,屋麵也有些塌陷漏雨,老人能在裏麵住嗎?

永強!你說,我究竟該怎麼辦呀?

永強!永強!你說呀……快說!

永強!你說話呀?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就像那晚唱的那首歌,一種難言的酸楚,一種淒美的親情,一種夫妻的默契,一種心靈的念想,全都湧入我的腦海裏。現在,我終於讀懂你以前在我登機前那刹那間夫妻難舍難分的表情下所隱藏著的一個男人、一位丈夫、一名領導在事業和家庭之間難於割舍但又不能不割舍親情的那份無奈和痛苦了。

早在永壽縣工作的時候,你無論當代縣長、縣長還是縣委書記,都經常去慰問、看望、幫助一位殘疾人,這位殘疾人的家就好像是自己的家,無論有啥困難,隻要你能幫的二話不說就立即給幫助解決,調到延安工作後還經常寄錢寄物,就在你去世前,還電話與我商量後,給他們寄去了200元錢,讓他們好好過一個年。你剛來延安工作不久,得知市委組織部裏有位下屬家庭很貧困,就悄悄為自己立下一個規矩,除了給他家提供經濟幫助外,你隻要下班或星期天有空,都要專門到這位同誌家裏坐坐,拉拉家常,問問情況,感動得這位下屬不知說什麼好,工作更積極、更主動、更賣勁,也更出色了。現在當這位已經走上副縣級領導崗位的同誌一提起你給他的關心和幫助時,就發自內心地說:“要是沒有鄭書記當年對我的幫助和鼓勵,哪會有我今天的進步呀!”

你待人心善也是出了名的。我們每次走在街道上,看到那些討吃要飯的,你也不管真假,更不顧別人會怎麼說,總會主動過去一元、兩元地施舍一些錢物。你身上的這些優秀品質,點點滴滴都感染了我、激勵著我,現在,盡管你離開我們一年了,每當我看到那些討吃要飯的,就經常想起當初你關心幫助弱勢群體的那股子熱心勁兒,就不由自主地盡我的所能幫助他們。

正因為你心底如此善良,所以你才會把自己全部樸實而又真摯的愛,幾十年如一日地全都奉獻給了那些需要你關心和幫助的人。到延安工作時間雖然並不算太長,你在所處的重要崗位上默默奉獻,卻不幸遇難,但你留給家鄉百姓、留給聖地人民的卻是那麼多、那麼厚重的一筆財富、一種記憶、一個個令人久久難忘的刻骨銘心的忠誠可敬、和藹可親的優秀公仆形象。

你就是這樣一種人,對別人的付出總是不圖回報,但對別人給你的一點好處卻都刻骨銘心,到處宣揚。那還是你在永壽縣當縣委書記的時候,有一次開完縣委常委會,回到家後都淩晨1點多了,你拿了一遝材料拖著疲憊的身子剛一進門就對我說,明天一早要到省政府去給省長彙報工作。我一看你脫下的那雙沾滿泥土的髒皮鞋就急了,心想:你到省政府大機關裏去,見到的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這副疲遝樣子怎麼行呢?於是,我趕緊彎腰給你擦起了皮鞋。就是這麼一件妻子分內應該做的小事情,第二天你卻四處張揚,見了人就說,“我老婆這人太好了,昨晚半夜1點多起床給我擦皮鞋呢!”

現在回想起來這句話,我覺得你心裏更多的其實還是對親人的內疚和對家的依戀。

有首歌叫《來生緣》,我唱得不大好,但歌詞卻記得清清楚楚——尋尋覓覓在無聲無息中消逝,總是找不到回憶,找不到曾被遺忘的真實,一生一世的過去,你一點一滴地遺棄,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也許分開不容易,也許相親相愛不可以,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自己,情深緣淺不得已,你我也知道去珍惜,隻好等在來生裏再踏上彼此故事的開始,生生世世在無窮無盡的夢裏,偶爾翻起了日記,翻起了你我之間的故事,一段一段的回憶,回憶已經沒有意義,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我覺得這好像就是詞曲作者專為我和永強你寫的一樣,於是,我禁不住也寫了首小詩:

淒風苦雨愁煞人,兩地哀號送夫君。

同舟共濟十八載,悲痛欲絕祭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