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高懸,蒼穹清冷。
夜空中飄起了小雪,揚揚灑灑,把冬日的幽寂融入京城的一磚一瓦。
丞相府恰舉辦彌月酒,冗長的街道上鞭炮響徹,聲勢浩大。
隻見那楚府外張燈結彩,賓客紛至遝來,結駟連騎;府內更是傳來樂鼓喧天,燈火輝煌,堪比元宵燈會的熱鬧。
可縱然如此,丞相府的守衛依舊森嚴,賓客均要持柬入門,幾十個官兵在四周來回巡邏,一發現有可疑人等,不經詢問就直接抓起來。
楚敬天身居高位,算得上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朝野上覬覦他高位的人更是數不勝數,連孫兒的滿月酒也如此謹慎確實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杜若可不是一般人,她在楚府生活了整整十年!
楚府的一草一木,哪塊青磚有裂紋,哪根橫梁遭白蟻腐蝕,她都心中有數。
誰都不知道丞相府後院小巷的草叢處有一小洞,通向府內的一個小庭院裏,恰能容一及冠少年通過。從前是方便家狗進出的,可楚老夫人喜歡禮佛念經,害怕狗吠聲擾了清淨,就讓家丁把狗都趕出去後。
狗是沒有了,可這個洞遲遲沒有封上,後來就被眾人遺忘了。
趁著夜色漆黑,杜若悄悄溜到後巷,由於身材嬌小,她一躬身便鑽進去。
在名義上,杜若怎麼地也算是楚家曾經名正言順的媳婦,今日卻連偏門都不能走,要鑽狗洞進去,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可杜若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找到爹爹,為了確保父親的安慰,吃再多苦也值得。
得知杜百通被楚明鶴接走後再無音訊,杜若就百分之百肯定,家人不是被楚明鶴囚禁,就是已然遭遇不測。
丞相府燈火通明,歡聲雷動,此處卻略顯冷清。
因為小洞接通的地方是楚府庭院的假山處,隔壁恰是她杜若曾經在楚府的閨閣。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兩句意境優美的詩詞斜斜雕刻在閬苑的入口。
梅苑,這個曾經和楚明鶴踏雪賞梅,舉杯對飲的地方,卻早已被丟棄荒廢。隻留下門前一盞昏暗的紙燈,在冷風中輕輕搖曳。
杜若暗自吊唁片刻後才離開,也算是哀悼那白白浪費在楚明鶴身上的十年。
丞相府中有一個秘密地牢,這也是杜若嫁入楚家幾年後才偶然發現的,姓楚的兩父子私設牢獄究竟居心何在,杜若當年也不敢妄自揣測,隻好裝聾作啞,不聞不問。可如今想來,確實有蹊蹺。
如若杜百通的確是被禁錮了話,那麼很有可能就被困在地牢裏。
杜若把方才身上沾上的塵埃枯枝都拍掃幹淨,整理整理衣飾後,才故作鎮靜地走出去。
楚府裏少說也有一百多名家丁奴仆,更何況這夜色昏暗的,要是她故意混進其中也難以被察覺。隻是地牢在楚府的最北端,從梅苑走起,要繞過大廳和五六條長廊,不小心謹慎的話,若被巡視的家丁注意到,後果簡直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