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眼的陽光啊……”
杜若微攏細眉,隻覺得有一抹刺眼的光芒在眼瞼上晃了晃去,可那縷光不熱也不暖,反而夾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寒氣,照得她好不舒服。可當杜若睜開眼的那一刹那,滿臉的嬌嗔難受一下子凝滯了。
“你,你是誰?”她驚恐地喊道。
原來,那抹不是陽光,而是劍芒。
一把蒼白如練的長劍已經架在她的鎖骨上,持劍的是一個蒙麵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眉眼秀氣,身材修長勻稱,看上去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隻是黑瞳中閃耀的冷冽和煞氣容易叫人一下子失了分寸。
“你,你……我究竟跟你有何深仇大恨,你,你要殺我?”
杜若瑟瑟地顫抖著喉嚨,眼珠子盯著那抹寒冷的劍芒,眉心上滲出一絲冷汗來。她瞥了瞥浣惜,卻見浣惜已經沉醉在酣睡中,嘴角勾起一抹癡傻的甜笑,若不是電閃雷鳴,恐怕是驚不醒她的。
麵對這一張驚恐的美人麵,寒劍依舊穩穩地架在她玉頸上,沒有半分鬆動,也沒有碰出一絲血痕。
“公子,我不知道究竟是誰派你來的!不過……”
杜若拚命地按捺出那頻繁得不能自已的呼吸,怯怯地抖動著唇瓣,道:“我素來不與人結怨,希望公子在下手之前,能讓我死個明白!”
話音一落,舉劍男子有稍稍失神,杜若臉頰上那朵朵酡紅的氤氳,讓他想起了那晚月下飄散的桃花。
他殺人,從來不猶豫,也從來不會跟即將死的人多說半句廢話。可這一刻,他遲疑了,腦海中的那樹桃花依舊在月下燦爛,粉瓣如流脂,緋蕊似胭脂,人麵桃花相輝映。
突然間,狂風驟起,枝頭上的桃花揮瓣而起,被卷如夜空中的漩風中。眨眼間,桃樹隻剩下一副可怕的骨架,在風中招搖著稀疏的枝爪。
蒙麵男子黑瞳中寒光瀲灩,紋絲不動,良久,他突然蠕動嘴唇,輕輕說了句,“閉上眼睛”。
“啊?”
杜若猛咽了一口唾沫,酒勁兒還在她眼中肆虐。視線裏,黑衣人身影逐漸模糊,橫躺在脖子旁的寒劍也一下子縱劈出了兩把來。
“你,你要是要錢的話,我可以……”,杜若瑟瑟地顫栗著嗓音,隻感覺一股勢不可擋的醉意已經躥到了腦子裏,在麻痹著她的知覺和理智。
眼瞼半開半閉,昏昏欲睡。見狀,黑衣男子隻當她已經閉眼了。
幹完這一次,他就收手,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黑衣男子突然猛蹙起眉頭,壓抑著血液中那股莫名的焦躁和沸騰,低聲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有多大痛苦的……”
船舫乘著碧波綠水,蕩過無數水榭香居,亭台樓閣,竟然停在一個冷寂的堤岸邊。堤岸邊,恰好栽種了一株瘦弱的桃樹。晚春已至,微風一吹,樹上最後一朵粉色的桃花翩然地落入水中,被衝來的碧波一拍,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唰”的一聲,寒劍回鞘。船內依舊安靜,水光浮動,酒香醉人,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隻是,一抹玲瓏的白影橫臥在船板上,玉手無力地捂住粉頸,嬌聲喘喘。絲絲鮮血從指縫噴湧而出,玷紅了紗衣,浸濕了玉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