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朕一時沒有綁緊韁繩,你既然就夾帶私逃了!”
夜澈拾起一根半尺長的硬樹枝,一邊拍打著荊棘雜草,一邊前行。還未入冬,林中多蛇蟲,要是一不小心被什麼五步蛇蝮蛇的咬一口,必定一命嗚呼,暴屍寒林。
夜澈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先打草驚蛇,然後才敢邁出步子。隻是這走走停停,行了三四個時辰都未走出去,走著走著,貌似還迷路了。
都怪自己一時大意,那時不過想要走進草叢查看獵物,誰知不僅獵物憑空消失,一轉身連颯露紫也不見蹤影。隻聽那噠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遠,似乎跑得好生歡快。
丟了一匹颯露紫本不是什麼大事,他夜澈的禦馬園還有成百上千匹日行千裏驃馬。可這弓箭、水還有食物都掛在颯露紫的馬背上。這下可好,坐騎沒了,一個人孤零零地遊蕩在密林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夜澈一代天之驕子,難不成真要困死在這?
“罷了罷了!不走了!”夜澈把長樹枝往草叢裏一扔,掀起衣裾,一屁股坐在一塊圓滑的石頭上發呆,隔壁一小條泛著月光的溪澗嘩嘩地衝擊著水裏裸露出來的岩石。
按道理來說,找到了水流,就等同於找到了出路。流水下遊必有人家,說不定順著走還能找回到營帳那邊去。
可夜澈就是不想走。
“那群蠢材,一群飯桶!怎麼還找不到朕?廢物!是白領朝廷俸祿的嗎……朕都快要餓死了累死了……等朕回去,一定要每人賞五十大板……”
夜澈悻悻地朝著陰冷的霧氣吼道,那擲地有聲的狂妄勁兒好似平日臥在龍榻上恫嚇看不順眼的宮人一般。可一安靜下來,幽林中的陰風呼呼作響,夾雜著一股久釀的寒意。他打了一個寒戰,馬上裹緊那件單薄的秋衣,但還是不由得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月黑風高的,還是保持沉默,不要弄出什麼動靜的好。
“沙沙沙……”
狂風在密林間來回穿梭,一時如鬼哭狼嚎、風聲鶴唳,一時又如老叟囁嚅,唧唧噥噥。頭頂虯枝蜿蜒,恍若無數根尖指撫弄氤氳,耳邊詭聲不斷,再伴上茂葉的摩挲聲,更叫人毛骨悚然。
“哼!朕……朕可是真龍天子……”,夜澈一邊猛咽唾沫,驚恐不安的眸子在黑窟窿一般眼眶中左右流轉,一邊瑟瑟地嘟囔道:“朕內有天龍真氣護體,什麼妖魔鬼怪都不能靠近……“
就在夜澈自言自語的時候,突然,一截樹枝“哢嚓”一聲在風中拗斷,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腦袋上。
“哎呦!”
夜澈驚叫一聲,捂住後腦勺嗷嗷大喊,“這!這該死的……”
等他定睛一看,才看清楚原來是一根樹枝。
“不知好歹,竟然敢襲擊真龍天子!”
他瞪圓了眼珠子,橫眉一蹙,揚起金銀線墊繡的龍靴便狠踩幾腳,不過發泄完後,後腦勺倒長出個紅腫的包來。
就在他忿忿地挪到一處沒有枝椏遮蔽天日的平地時,一陣若有若無的笑聲又讓他心弦一顫。
“誰?”
夜澈警惕地輕喊了一聲,掃視一圈,竟然發現不遠處有一抹淡淡的火光。
“有人!”他揚起了一抹喜出望外的笑容,隱約中,他好像還嗅到一股肉香味兒。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夜澈咕咚地猛咽一口唾沫,咂巴咂巴嘴,便一把抓起繡著二龍搶珠的衣擺子,蹬著靴子踉踉蹌蹌地朝著火光晃動的方向奔去。
撥開密密麻麻的雜草,隻見一白衣女子正坐在前方的小坡旁烤火,火架子上正烤著隻七八分熟的野雞。火光飛濺的篝火中,烤雞油光閃閃,還發出微微的油脂爆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