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夾帶著湖水的清冽推開木窗,扯弄墜在床榻邊上的紗簾,拂過那清秀的眉眼,輕輕把杜若從酣睡中驚醒。當她睜開眼時,手臂的紅腫已然褪去許多,一隻信鴿撲騰撲騰翅膀飛了進來,恰好落在桌上。
杜若伸了伸懶腰,走到桌前,拿出綁在鴿子腳旁的紙條:虞老大已找到,十裏西郊東南。
十娘手下的探子果然名不虛傳,短短兩日便找到了那位號稱中原神偷,舉世無雙的人物。杜若把紙條一卷扔進昨夜的殘燭中,眼看它青煙嫋嫋,化為灰燼。
據掌櫃所說,當日墨天帶人浩浩蕩蕩衝向閑雲閣之前,有一位客官神色匆匆地從廂房裏走出來,還差點把小二端的茶壺給撞翻了。杜若喚人拿來紙筆,讓掌櫃畫下那名客人的容貌,孰知她捧起畫像一瞧,果然是個獐頭鼠目,鬼鬼祟祟的男人。而對於這個男人,杜若也不陌生,他們曾經有過一麵之緣,而且還交過手。
“哎呀,虞老大啊虞老大,看來這次你還真是要栽在我手裏啦……”,杜若勾起一抹狡黠。稍後,她換上了昨日從牢獄裏傳的粗布麻衣,早早出了門。
話說小陵孤零零在牢房裏呆了一天一夜,杜若假裝天福樓的夥計走進去時,確實見他憔悴了許多,可神情間依舊溫潤如玉,沒有絲毫怨恨之色。
“小陵,姐姐來了!”杜若緊握這孩子的手,發現它們冰涼冰涼的,“小陵,對不起,姐姐害你受苦了……”
“姐姐,你千萬別這樣說!”小陵垂下頭,雙頰突然漲起一片潮紅,他支支吾吾道:“其實,我,我昨夜在這裏也並沒有受什麼委屈”。
“啊?”杜若覺得小陵怪怪的,低頭一看,隻見牢房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張木桌,上麵擺放了一壺茶喝幾樣涼了的小菜。她恍然大悟,沒想到那個小捕快還真是有心了。
“好了,小陵你快走吧,可別被人發現了!”杜若拿出絲絹往小陵臉蛋上一擦,沒一會兒他又變回了原來那個清秀俊俏的少年。
“嗯,那姐姐你小心些!”
倆人互換衣服後,小陵拎起食盒匆匆離開。踏出天牢大門時,他不由得回頭張望了幾番,突然有些許黯然傷神。現在時辰還太早,或許那個人還沒有來吧。
又回到了這個鬼地方,杜若長長哀歎一聲,可她知道,今日可不能這樣整天在牢裏偷閑。果不其然,這日頭剛升上高空,就有幾個捕快匆匆而來,打開牢門,把她銬了出去。
“杜姑娘,得罪了!”卓子也在這群捕快的隊伍中,他小心翼翼地按照規矩為杜若套上手銬,好像生怕弄疼了那雙纖纖玉手。杜若眼泛秋波,衝他嫣然一笑,驚得他差點把佩刀掉地上。
“卓子,磨蹭什麼呢?還不快點!”
“哦,是!是!”
卓子紅了腮幫子,把杜若帶了出去。
這下,他們確實是把杜若帶到公堂之上了。這次審問她的不是那個凶神惡煞的墨捕快,而是吏部稀裏糊塗的陳大人,衙門所有的捕頭都隻能靠邊站著。杜若想起當日自己還假借陳大人的官銜來威嚇墨天,要是這事兒被捅了出來,恐怕這陳大人會氣暈過去吧。
“威武……”
左右兩排的官吏都板著臉,好像跪在公堂上的女人欠他們幾千兩似的。杜若暗暗隱忍,差點笑了出來,這種虛張聲勢的伎倆她見多了,隻是沒見過一群穿著肅穆的男人故作正經,卻還齊刷刷地盯著她看,眼珠子還綻放出穿梭在花街柳巷間驀然抬頭,瞧見走廊上一招搖著絲絹的尤物的色眯眯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