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你還有傷在身,確定真的要這個時候去?”十娘方才探了探杜若的脈搏,穩中帶險,忽強忽弱,傷勢有好轉,可卻再也經不起另一番折騰。
“師傅,現在我好不容易尋到竊賊的下落,恐怕遲一步,就被官府的人搶先去了!”杜若並未將十娘的擔憂放在心上,這左臂不能動了,她還有右臂,更何況杜若擅長輕功暗器,從來都不爭強好勝與他人麵對麵單打獨鬥,正麵交鋒。想來若謹慎處事,隱蔽鋒芒的話,這一路應該不會碰上什麼大麻煩。
“師傅請放心,若兒一定會沒事的!”說罷,杜若暗暗吐了口氣,就要跨出房間門檻。
“若兒!”突然,易十娘喊住了杜若。她從袖口中拿出一個小藥瓶,輕輕放在桌麵上,凝眉遲疑了片刻,才道:“若兒,玄辰昨夜聽說你受傷了,連夜陪了些藥丸,你吃了再去吧!”
“玄辰?”杜若眼前驀然浮現那孱弱殘喘的身影,不由得眉頭一搐。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費時間費精力為她製什麼藥丸?
玄辰清瘦的麵容倒映在眼簾間,杜若那踏出去的前腳又收了回來。她走到桌邊,拎起藥瓶,輕輕擰開塞口,突然,一股濃烈的腥膻味撲鼻而來,弄得杜若又蹙了蹙眉頭。
隻聽“啪”的一聲,杜若把藥瓶重重放回桌子上。
“師傅,把這藥丸還給玄辰,我是絕對不會吃的!”
“若兒,你……”,十娘瞥了瞥那支雪白如骨的藥瓶,不禁回憶起昨夜玄辰忍受剜心劇痛苦苦為杜若調藥製藥的畫麵,心頭又漲起一股久久不平的暗潮,“若兒,你這是何苦呢?無論如何,這也是玄辰的一片心意”。
一片心意?杜若冷笑,這究竟是為她好,還是在剜她的心?
“師傅!”杜若哽咽幾聲,轉過身去,緊啃住下唇,道:“你就告訴玄辰,要是下次他再這樣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他,再也不去見他了!”說罷,杜若決絕揮袖而去。
那藥丸,是玄辰的血,是他的命,杜若怎麼能要他的命?
幾年前,玄辰用自己的血解了杜若一滴黃泉歸的毒,這是老鬼後來才告訴她的。玄辰自小便被殘麵老鬼用各種草藥灌養而成,他的血肉堪比靈丹妙藥,能醫治百病,強身健體。可杜若萬萬沒想到的是,三年前,玄辰竟然也用自己的血肉為她療傷。日以繼夜,杜若被大量灌食摻有藥血的湯藥,再加上玄辰從老鬼那裏偷來的回天丸,短短一年間,杜若的體魄竟然恢複得優勝於常人。
而玄辰的身體卻越來越虛弱,受了老鬼一掌後,更是形同枯槁,連起身走路都是妄想。
倘若當日杜若知道玄辰是以血來養她的傷,她寧死也不會接受。而如今玄辰又要用血來換她的安康,她怎能不生氣?
杜若默默牽著馬走到城門口,然後揚起馬鞭疾馳在死一般安靜的樹林間,隻聽那軟鞭狂舞打得聲聲響亮,馬兒嘶鳴哀嚎奔得灰鬃亂顫,噠噠的馬蹄掀起陣陣迷眼的煙塵,如同雷鳴鼓動,可杜若就是停不下來,她滿腦子的亂絮,滿眼的波光點點。
這個人怎麼就這麼不懂她的心呢?
灰馬好似受到巨大的驚嚇般,在叢林裏瘋狂奔跑,杜若緊攥韁繩,思緒一下子也不知道竄到哪裏去了,就任由馬在密林中馳騁。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裏路,馬跑不動了,她也騎累了,這才停了下來,此刻正縫夕陽西下,落霞千裏,杜若深吸一口氣,滿腹的哀怨褪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