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氣入夜,陰暗的牢中僅剩隱約的囈語。盡頭一盞微弱的燭光時明時暗,燈花燒得嗞嗞作響,杜若晃動睫影,在幹草堆上悄悄挪動身子。
區區一座牢房,又怎能困得住她?
杜若從袖中抽出一支銀簪,插進鎖孔中旋動,隻聽哢嚓一聲,鐵鎖被打開了。可就在她準備離開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支手,突然緊抓住她的腿。
她猛然回頭,額頭滲出一絲冷汗。
“求求你,帶我離開!求求你帶我離開……”
杜若腳下,匍匐著一個滿身血痕的少年,那雙深邃的眸子哀憐地看著她,裏麵交織著深不見底絕望和一絲希望。
“你……”,杜若突然邁不開腿,她被少年眼中強烈的求生欲望震懾住了。
“求求你,帶我走!”沙啞的嗓音從少年喉嚨冒出來,伴著絲絲血腥味。
杜若沉默,環視四周,所有囚犯都陷入熟睡之中。憑她的武功,越獄輕而易舉,可若帶上這麼一個人就難說了。
少年見杜若猶豫不決,哀求的眼神中突然掠過一抹凶狠,“你要是不帶我走,我就大喊大叫,到時候驚動了獄卒,你也走不了!”
“你……”
牢房陰冷得就快要叫人窒息。杜若凝視那雙散發絲絲幽藍的眸子,恍然想起京城頭頂蒼穹的顏色。片刻之後,她瞥瞥少年腳踝上沉重的鐵鏈,冷冷低聲道:“好,我可以帶你出去,不過,你最好小心點別弄出什麼動靜來!聽明白了嗎?”
“好!”少年展開眉頭,綻出一絲苦笑。他爬起來,小心拾起地上拖遝的鐵鏈,感激地衝杜若說了聲:“謝謝!今日之恩,定不相忘!”
入夜已深,牢房的戒備鬆懈。兩人躲過兩三隊巡邏的獄卒便順利來到牢房大門,眼前有一幢巨大鐵閘門,無人把守,也沒有鐵鎖。
不過,要啟動鐵閘,需要同時動用五六個大漢搖動一邊的機關。而機關一啟動,就會觸碰頂上的金警鈴驚動獄卒。
“怎麼會這樣!”
少年衝過去握住冰涼的鐵柵,呆呆凝視眼前開闊的石道,近在咫尺卻不可及,“我們辛辛苦苦從牢房裏逃出來,難道!難道就這樣……”
杜若站在他身後緘默不語,監獄重地,難怪守衛的獄卒這麼少,原來是有這扇鐵閘門震懾。
“小兄弟,這下怎麼辦?”
少年轉身,驚恐地望著杜若,卻見這個身量纖纖的男子淺淺勾唇一笑,眸光猶如月色般神秘。
其實,杜若壓根沒想過從監獄大門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片刻,她啟唇朝少年說道:“你,爬過牆嗎?”
“爬牆?”少年怔了怔,垂在空中的鐵鏈被黑牢中湧出的冷風得當當作響。他驀然順著杜若的目光望去,隻見牢房走道的拐角處,有一麵銅牆鐵壁般的青石磚牆。
高牆之上,有一四角見方的透氣口。
可那麵牆有十丈之高,除非人插上翅膀,不然絕對逃不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少年喃喃自語時,杜若已悄然踱步至青牆之下,隻見她輕輕一躍,竟然就踩著光滑的青石盤繞而上,那身影好似展翅的灰雀。蹭蹭幾下,杜若飛上了窗口,然後猛地一掌,把鐵柵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