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蓮子羹(1 / 2)

寢室內金碧輝煌,薄紗軟枕,雕欄玉柱,把人湮沒在一片虛無又奢靡的華麗之中。

安虜手裏撫摸著一件殘舊的紗衣,上麵精致的蟲魚繡紋依稀可現。

他捧著舊物獨自緬懷,卻不知背後一個黯然傷神的背影早已佇立許久。

“安虜”。

老首領喚了一聲,聲音如此柔和,好似生怕驚擾了思念故人的兒子。

“父王?”安虜猛然轉身,把紗衣藏到背後,連忙驚慌失措地行禮道:“父王,安虜一時沒注意到您來了,所以……安虜有所怠慢,請父王恕罪!”

“好了好了!孩子,你快起來!”

老首領扶起倉皇的安虜,不知為何,這孩子打小就怕他。這一點,安虜就不像她的母親。

老首領是部落裏擁有最至高無上殺伐大權的人物,幾十年來,從他登上王座的那一刻開始,所有人都怕他,士兵下屬,包括他所有的兄弟姐妹。

可就有那麼一個女人,他第一次見她時,她穿著輕薄的紗衣,墜著小巧的髻環,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充滿好奇,充滿天真,卻沒有一絲畏懼。

“安虜,你怎麼突然間拿出你母親的東西來啦?”老首領神情有些晦暗,他記得那件衣服真是他第一次見到安虜的母親時,安虜的母親穿在身上的。

“父王,母親雖去世十多年了,可安虜卻日日想念母親。方才睡不著,起身看見天上的月亮就又想起了母親,所以才拿母親的舊物出來看看……”,安虜覷了覷老首領的臉色,確定無虞後,才把紗衣拿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

聽兒子這麼說,老首領眼眶微微濕潤。說起來,他有愧於這個兒子,更有愧於那個女人。

十多年前,他正值壯年,意氣風發。那時候戎狄族與中原雖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可兩個一強一弱的集團間總免不了相互仇視。在他們眼中,中原人狡詐懦弱,而在中原百姓眼中,戎狄人嗜血成狂,比漠狼還凶狠,彼此間時常水火不容,暴發衝突。

可偏偏在那時候,他遇到了一個中原女子,一個誤闖荒漠的中原女子。

“父王?”

見老首領一時恍了神,安虜連忙上去詢問,孰知老首領掩麵而去,似擦了擦眼角的涼液。

“沒什麼……”,老首領撒撒手。

“孩子,這幾年來委屈你了!”

老首領拍了拍安虜的肩膀,發現這孩子瘦得一手摸下去都是嶙峋的觸感,便更傷感了。

老首領微微攏起眉頭,道:“安虜,你放心,這次回來,父王不會再讓你走了!”

“父王!”

這些年來,安虜無論受到多少屈辱都沒留下一滴眼淚,而如今僅僅是父親一句淡淡的口頭承諾,卻讓安虜鼻尖一酸。他凝視這位老者滄桑中摻滿憂慮的容顏,內心感慨萬千。

當年,他被族人逐出放逐荒漠,後來又被販賣為奴,受盡淩(辱),生不如死。這三年來忍受的一切,每一筆,每一賬都深深地鐫刻在他的骨子裏。總有一天,他要那些害過他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孩子,其實,當年你走後沒一個月,父王就派人出去找你了!可惜,父王一直找不到你……直到幾天前你又重新出現在父王麵前,父王才知道原來你還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