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微亮,日光穿透雲霧。
崢嶸的涼岩上鋪灑了一層鬆軟的枯葉,晨曦再映上幾抹斑駁的樹影,飛鳥初醒,泉聲叮咚。這景色既柔和,又安謐。
“快,去給本王裝點水來!”
“你!哼……”,杜若跺了跺腳,隻見前麵的那個男人悠閑地倚在岩石旁獰笑,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他早就死了幾千幾萬次了。
“瞪什麼瞪,還不快去?”夜陌揚起下巴,腰下的軟土好生舒服,他嘴裏叼著一根嫩樹枝,冷笑道:“杜若,要不是你昨晚亂走的話,如今本王能被困在這深山中出不去嗎?更何況,要不是本王,昨晚你早就冷死了!做人要知恩圖報,叫你去裝點水而已,怎麼就這麼不情願?”
“對對對!一切都是我的錯!”
杜若撇撇嘴,長袖猛然一飄,踩著濕滑的石頭便去了。
誰叫她真的是欠那家夥一個人情呢?
有恩必還,有仇必報,這是杜若的原則。
杜若從樹上摘下一片闊葉,折成漏鬥狀,一邊在溪水邊裝水,一邊暗暗罵道:“死夜陌!待會兒巴不得你喝水直接嗆死……”
突然,一股狂風刮過,風中還夾雜某種異物的低吼聲。
杜若怔住了,方才好像有一股詭異又強大的力哐當一下震懾心弦,腦子裏頓時一片混沌。等她緩過神來時,手中的樹葉早已落入水中,隨波逐流。
“剛才那聲音是……”,杜若咕噥著,一種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
“喂,叫你去裝個水都裝這麼久!”
聽著杜若回來的動靜,夜陌不耐煩地絮叨了一句,抬起頭時,發現某人的臉色不對,夜陌輕狂的眼神頓時陰沉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什麼事……”,杜若失魂落魄地走過去,冷冷地遞去裝滿清泉的葉鬥。
“怎麼,剛才打水時見鬼啦?”
“呸!你才見鬼了呢!”
被夜陌這一激,杜若又從沉思中抽離回來。
“此地不宜久留,喝完快走!”
夜陌默不作聲,一口氣把水喝完,隨後悠閑地伸了伸懶腰。
走?哪有這麼簡單?
這裏是哪兒?這裏可是黑山!
黑山自古便是個神秘陰騭之地,戎狄人雖占領了詭峰一隅,但始終是冰山一角,這其中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奇詭之地。
就比如這裏。
說起來也奇怪,昨夜他被杜若連拖帶拽的,也不知道怎麼走到這個地方來了。 頭頂樹木參天,腳下雜草叢生,說無路又有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葳蕤的樹影,說有路也無路。
“喂,你快點!磨蹭什麼?”杜若刮了夜陌一眼,方才那陣風聲還在耳邊糾纏不休。
夜陌整理整理衣襟長袖,倒不急不慢,耽擱了好一會兒後,他才說道:“你知道怎麼走出去?”
“我……”,杜若一怔,確實,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環視四周,除了樹,還是樹。
“那你現在就飛到高處,看看大致方向怎麼走!”
“我?”
夜陌挑起冷眉,這女人竟然敢使喚起他來了?
“愣著幹嘛,還不快去!你一個大活人好好的,我的傷現在還沒好呢,難不成要我去?”
杜若杏眼一瞪,嘴角那抹淺淺的笑意綻得十分招搖。
這荒山野嶺的,又是西北邊界之地,他一個落敗的將士,有誰還會把他當皇親貴族?不趁這個機會嗆嗆他,怎麼解昔日在京城被他捉弄的那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