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連祥雖然離開了軍營,但他那想當兵入伍的期冀卻沒有泯滅,不時如美麗的童話般在大腦屏幕上映現。
就在紀連祥十六歲那年,實現他參軍入伍夙願的契機來臨了。
那年,海軍南海艦隊到寶坻縣特征小兵,紀連祥正好符合應招的小兵年齡,他聽說後,興奮地跑回家,對母親鄧秀蘭說:“媽,海軍來咱們縣招小兵,我想去報名!”
鄧秀蘭見紀連祥一副興衝衝的樣子,雖然心裏有難言之隱,因為紀連祥一共六姊妹,紀連祥是最大的。紀連祥的父親紀玉寶遠在海軍東海艦隊,每年隻能回來休一次假。所以,鄧秀蘭是又當娘又當爹,一年到頭勞心費力,地裏的農活兒,諸如耕耩鋤耪,樣樣都需要她操持;家裏6個孩子的吃喝和縫補漿洗,也由她一個人承擔。雖說紀玉寶不斷給家裏寄些錢來,但由於孩子多,又一個個都上學,花銷大,所以日子也並不寬裕。因此她憑著會裁剪衣服的技術,經常點燈熬夜給別人裁剪和做衣服,掙些錢補貼著過日子。一個女人,帶著六個孩子度日,可謂含辛茹苦啊,她一個人偷偷哭了多少回,隻有她自己知道。不過,幸虧長子連祥從小就長得健壯,十幾歲就成了個大小夥子,挑水、打豬草、錮地,也能幫母親幹不少活兒。可是,他要是參軍一走,對於鄧秀蘭來說不啻是少了一個幫手,實在不情願叫他離開自己呀!可是,鄧秀蘭心裏早就明鏡似的,連祥一直向往像他爸爸一樣成為一名解放軍戰士。如今,連祥提出要參軍,要子承父業,並且機會又難得,怎麼能因為家裏的一些事兒違背孩子的意願,耽誤孩子的前程呢?
於是,通情事理的鄧秀蘭爽快地告訴紀連祥:“你想去報名,就去吧!”
“嗯!”紀連祥見母親完全讚同,高興地撒著歡兒去報名了。
鄧秀蘭看著兒子興高采烈的身影,心裏一時又變得七上八下的。她知道,連祥從上石橋小學到上城關高級中學,無論在哪個年級都是當班長,學習成績都是前幾名。上中學時還加入了共青團,並且成了團支部書記。他報名當小兵,無論是講體格,還是講學習成績,保準兒是十拿九穩,準能被錄取。可是,連祥今年畢竟才隻有十六歲呀,又從來沒有離開過母親。要是當兵走了,他能適應部隊那麼嚴格緊張的生活嗎?在鄧秀蘭的眼裏,已經成了大小夥子的紀連祥依然是個孩子,這怎麼能不使她擔心和牽掛呢?
可是,幾天後,紀連祥跑回家一見到母親,耷拉著臉,一句話都沒有,隻是眼淚簌簌地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都大小夥子了,有事兒說事兒,哭什麼?”性格剛強的鄧秀蘭雖然不會使用“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文雅字眼兒,但話語裏的意思非常明確,即男人要有男人的樣子,不能像女兒家家的遇到事兒就哭天抹淚兒的。
聽到母親責怪的紀連祥驀地挺起身來,用胳膊一抹臉上的淚水,嘴一噘:“他們沒有錄取我!”
“為什麼?”立刻變得懵懂的鄧秀蘭急忙問,“你不是文化成績考了第一名嗎?體檢身體又沒毛病,他們為什麼不要你?”
心裏又委屈又憤懣的紀連祥氣衝衝地說:“我找他們去問,他們隻講名額有限。再問,他們還是說名額有限。結果我私下裏一打聽,才知道因為咱們家沒托門子,我被別人給頂了!”
鄧秀蘭聽後雖然也很生氣,想了想隻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她知道鄉下有句俚語,叫作“男人不在家,是虎變成鴨”。指的是家裏如果沒有男人頂門立戶,隻剩一個婦道人家,就沒有看顧,沒有照應,隻能低眉順眼地過日子,任人宰割。今天,紀連祥當小兵的事兒果然成了別人的刀下之俎。雖然這件事情縣裏有關部門做得有欠公正,對連祥是不公平,但鄧秀蘭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婦道人家和六個尚不諳世事的孩子,又能找誰說理去?就是去找,又能有什麼結果呢?你問一句,人家有八句冠冕堂皇的理由等著你哩?這件事兒,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隻能是打掉門牙自己往肚子裏咽,勸連祥想開些。所以,她隻得息事寧人地勸解道:“孩子,沒錄取就沒錄取唄。你年紀還小,日後當兵的機會多的是。不是有句老話嗎,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你好好學習,將來準會像你爸爸一樣成為解放軍。”
紀連祥知道他當小兵的事兒已經無可挽回,又聽了母親的勸告,一想再抱怨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加重母親的精神負擔,所以他強忍惱怒地對鄧秀蘭說:“媽,您放心好了,我不會再找他們去評理了!”說完,一出家門,撒腿跑到村南一片柳樹林旁的小河邊,氣咻咻地衝著河水不服氣地大喊:“海軍有啥了不起,軍裝灰不溜秋的!我一定要當兵,而且要當陸軍,穿綠色的軍裝,那多神氣!”由此,他也感受到了人心不古和世態炎涼。
兩年後,紀連祥果真如願以償地穿上了綠色的軍裝。
當兵伊始,紀連祥雖然被分配到部隊鹽場,生活空間除了茫茫海水和白花花小山般的鹽坨,看不到樹木,看不到花草,看不到綠色,但是卻越發增強了他對綠色的渴求。他在發表於《天津日報》上的一篇散文中是這樣敘述當時的心境的:“每每夜幕降臨,我無意與撲克為伍,便揣上一本唐詩,悄悄溜到海邊,躺在充滿著鹹澀潮濕的鹽灘上,借著月光翻看著、吟誦著,李商隱的《訪秋》和劉禹錫《楊柳枝》等詩文我當時都能倒背如流。像盧倫的《春詞》那句‘醉眠芳樹下,半被落花埋’的意境至今還不能使我忘卻。雖然我從來沒有渴望每天醉眠後被落花所掩埋的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但也真不願意看到茫茫鹽田竟然沒有一點綠色。”
骨子裏鍾愛“綠色”和以軍人的使命感而要播種及構築“綠色”的紀連祥,決意要將原來的農場改造為苗木基地,並且信心十足地要一試身手。
第二變奏:挺進綠色——樂曲高潮陡起,氣勢磅礴
如果說要將農場辟為苗木基地體現了紀連祥勇於創新的膽魄和善於捕捉機遇的靈敏嗅覺,那麼將苗木基地的格調定位在什麼檔次上則是鑒定他的胸襟、視野、觀念和才學資質的標尺。
“我們要在五年內,爭取把苗木基地建設開發成在軍內外享有‘設計一流、建設一流、品種一流、管理一流、服務一流、效益一流’的綠色文化產業示範區。”紀連祥這豪邁的宣言或宣言的豪邁如果體現他的一腔熱情,那麼他的這種一腔熱情的可貴價值取向則在於其將此化作了落地有聲的堅實腳步。
要使建設開發的苗木基地達到設計一流和建設一流,就要做到起點高,上規模,科技含量大。如今開發建設成的苗木基地一期工程,充分吸收和利用現代高科技園林工藝,選用國內先進設備,力爭規劃設計在國內三十年處於領先水平。
上規模除了量的體現,速度則是不可或缺的條件與保障。
開發建設苗木基地的一期工程,需分三個階段實施:一是完成近四百五十畝地的基礎設施建設;二是完成四百五十畝地的土壤改良;三是在改良後的四百五十畝土地上完成苗木種植。據業內人士計算,要完成前兩個階段的工程少說也要兩年時間,要完成包括第二個階段工程在內的培植出一片林木,五年方能成規模。
紀連祥也深知第一期工程的浩大與艱巨。
苗木基地地處海水衝積平原區,屬濱海淺潛水黏重土質鹽堿地,含鹽量比較高。且不講根據規劃設計要求,要完成一期四百五十畝土地的地下波紋盲管鋪設工程就需要鋪設波紋盲管二萬五千七百六十五米,以及建成一百四十五個排鹽觀察井、澆灌井、暗井和閥門井等工程,會使人一聽就後脖梗子冒涼氣,單就要在四百五十餘畝土地上,加高五十厘米需動用土方近二十萬立方米和要完成四百五十畝土地土壤改良需購進農機肥、有機廢棄物兩萬立方米,更足以令人瞠目了。
然而,紀連祥愈發地知道,在商品經濟社會中,競爭如同白刃格鬥,刀光閃爍,劍影如虹,來不得半點馬虎和懈怠。一個產業的功敗垂成,既是科技的競爭,也是時間的競爭。誰先占領了市場,誰就贏得了先機,誰就贏得了銷路。於是,紀連祥與張萬鈞在一期工程所需要的資金、技術力量和施工機械以及勞力等要件上,馬不停蹄地跑開發區和集團軍,得到了軍地領導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1997年的入冬時節,也就是紀連祥代表農場與張萬鈞代表綠化公司簽訂共同開發苗木基地的協議僅一個多月的時間,第一期工程的前兩個階段的拚搏便合二為一地同時展開了。盡管渤海之濱已是寒風砭骨,宜興埠北郊的曠野蕭瑟沉寂,可是苗木基地的開發工地上機械轟鳴,官兵們晝夜奮戰。此時的紀連祥,除特殊情況外,每天都頭頂著晨星出現在工地,夜幕降臨時與官兵一起收工,每天工作時間多達十四個小時以上。
部隊有句既通俗易懂又頗具哲理的話,叫作“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還有一句意思相近的話,叫作“強將手下無弱兵”。這都是強調領導幹部的榜樣力量和表率作用。對於這個道理,古人早就說過,不過使用的字眼兒文謅些罷了。《國語·吳語》中曰:“一人善射,百夫決拾。”《論語·子路》又曰:“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紀連祥不僅深諳此理,而且通過切身實踐佐證著此理的顛撲不破。
且不講紀連祥剛入伍在新兵連如何苦練軍人的“基本科目”隊列訓練,也不道他在鹽場拔鹽時如何冒著呼嘯的砭骨寒風吃苦耐勞,單說說他1977年擔任河北省軍區獨立師三團一連五班班長時如何帶領這個過去的後進班在挖掘電纜溝的比賽中,一舉戰勝標兵班七班並創造北線部隊日開挖最高紀錄的事跡。
那是紀連祥擔任五班班長不久。一連銜命赴張家口地區搞國防施工,具體任務就是鋪設電纜。開始幾天,全連有名的標兵班七班在挖掘電纜溝的挑戰賽中連戰連捷,無以匹敵,獨占鼇頭,可謂威風八麵,“霸氣”十足。
一直沒有提出挑戰的紀連祥通過“冷眼”細觀,發現名落孫山的班與七班的差距,究其根本,差就差在集體榮譽感的強弱上。
榮譽,對於年輕氣盛的戰士是高效能的強心劑。
英雄主義,是軍人心目中崇高而神聖的旗幟。
紀連祥進而察覺到,五班過去之所以後進,其根本原因就是人心不齊,鬥誌不旺,最後衍化成一種不求上進的消蝕劑。
戰士,一個個都年輕力壯,又有渴求進步的企盼,沒有哪一個窩窩囊囊甘當後進不思進取的!關鍵是作為班長的如何把全班每一個戰士的榮譽感調動起來,並且形成粘合作用極強的凝聚力。
“就從向七班挑戰開始!”紀連祥認為這次挖掘電纜溝挑戰賽的擂台,是振奮全班鬥誌的良好契機,一定不能錯過。
所以,他在當天晚上的班務會上,利用“激將法”,問大家誰承認自己是個熊包蛋?結果全班沒有一個人舉手承認的。
接著他又問,既然誰都不承認自己是熊包蛋,那麼咱們班敢不敢向七班挑戰,在挖掘電纜溝的挑戰賽上與他們比試比試。結果他的問話還沒落地,全班十幾個喉嚨像排炮齊鳴:
“敢!”那粗獷的吼聲,震耳欲聾,氣衝霄漢。
紀連祥見全班的激情被燃燒起來了,接著又加了一把火:“既然大夥都同意向七班挑戰,那我馬上就向排長報告。不過,現在誰底氣不足,想變卦,要縮回去,提出來我們甘敗下風還來得及;不然,我向排長提出來向七班挑戰,排長又向連長報告了,我們要是再往後縮,那我們真的就成了全連的孬種班了!”
“班長,你就找排長去說吧,我們決不反悔!”
“對,誰要是甘當縮頭烏龜,誰他媽就是狗日的!”
全班戰士揮舞著拳頭,群情激昂。
由於這次國防工程期限短,所以挖掘電纜溝的任務就變成了攻堅戰。
當天晚上,向七班提出挑戰的五班全體戰士在班長紀連祥的帶領下,肩扛鐵鍬和十字鎬,雄赳赳,氣昂昂,於午夜時分就開赴到挖掘電纜溝的工地上。紀連祥一聲令下,一場向七班競賽的“格鬥”開始了。
此時正值夏季。塞外的夜晚朗月星空,天宇寥廓,涼風習習,但五班的戰士一個個卻是揮汗如雨。到了中午,雖不像江南那樣褥熱如蒸,火辣辣的陽光蜇在人的肌膚上也似針芒,五班的戰士一個個都變得汗流如注了。
從午夜開始挖下第一鍬起,紀連祥就上身隻穿一件背心,雙手持鍬,氣運丹田,一鍬鍬冒尖的土彈丸樣“嗖——嗖——”地飛出溝外,還不時地到每個戰士的工段檢查挖掘進度和質量。從開工到收工,二十個小時,他身上的背心一直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脖子上搭著的擦汗的羊肚毛巾輕輕一擰就“嘩”地在溝裏注入一灘水。早、中、午三頓飯他也在電纜溝裏吃,並且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抹嘴,抄起鐵鍬又幹了起來。
這條國防工程用的電纜溝,有嚴格的標準要求,上寬七十公分,底部為三十公分,深度是兩米。要是淺了窄了,到驗工時都作為不合格工程而返工。所以,不僅要保量,同時也要保質。紀連祥在戰士們小憩之時,分秒必爭地用尺子丈量,哪怕是半公分的誤差也不放過。
正如一句俗語:“火車跑得快,靠的是車頭帶。”由於紀連祥以身作則,說在前又幹在前,全班戰士個個以他為榜樣,都變得像個射出炮膛的彈頭,呼嘯著一往無前。有的戰士雖然感到實在精疲力竭,累得一陣陣暈眩,兩眼直冒金星,但他怕影響全班的挖掘進度,戰勝不了七班,就提來一桶涼水,讓戰士將頭一次又一次紮到水桶裏,用涼水刺激過度疲憊的神經,激勵著大家抄起鐵鍬接著幹。
有一個戰士,長得本身就單薄些,加之入伍前沒有幹過什麼體力活,所以快到中午的時候就自己感到要暈厥過去。這時,他對紀連祥央求說:“班長,我要真的暈倒了,你就用桶裏的涼水澆我的腦袋,一澆我準會清醒過來。”
紀連祥聽後一晃腦袋:“這怎麼行!你要實在頂不住了,該休息還得休息,不然,會出人命的!”
“班長,我求求你了,人家邱少雲為了戰鬥的勝利,寧肯燒死自己依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暈了澆點涼水怕啥的嘛!班長,咱們說好了,到時候你要不用涼水澆我,我醒過來可跟你沒完!”這個戰士說完把臉蛋一耷拉,一副較真兒的樣子。
“好好,到時候我一定用涼水澆你。”紀連祥怕說話耽誤工夫,隻得搪塞地應付了一句。
誰知,沒過半小時,這個戰士果真暈倒了。
“班長,用不用涼水澆他?”其他戰士問。
紀連祥望著這個暈倒的可愛戰士,躊躇片刻,實在難以決斷。用涼水澆吧,豈不是太殘忍,也顯得太無情;不用涼水澆吧,又違背這個戰士的意願,自己也變成言而無信了。想罷,決定還是尊重這個戰士的選擇。但是,他就在提起水桶的一刹那,隻覺得鼻子一酸,於是強忍著淚水,一咬牙把半桶涼水都澆在了這個戰士的頭上。
這個被涼水澆頭的戰士清醒後,一骨碌爬起來,抄起鐵鍬又接著幹。紀連祥想攔都攔不住。
經過整整二十四個小時的沒有硝煙卻比有硝煙火藥味還足的激烈較量,紀連祥率領的五班脫穎而出,不僅戰勝了七班,而且還創造了開工以來整個施工部隊日開挖電纜溝進度每人每天五十二點三米的最高紀錄。
奇跡!實在是奇跡!
這一年,一連五班不僅與後進“拜拜”了,而且一躍成為先進班,還榮立了集體三等功。
筆者不禁設問:你雖然生長在農村,但由於你父親是個軍官,而且後來還到了團職,相當於你們縣的縣太爺。況且,部隊幹部的津貼比地方幹部的工資一般還要高。應該說,你屬於名副其實的幹部子弟,你們家比起純粹的莊戶人家生活上也應該要寬裕些。盡管你們弟妹多,又都上學,還有一些農活要幹。但是,農村勞動力便宜,耕耩鋤耪這些季節性很強的重體力活兒到時候花錢雇個人幹幹不就行了,那你的體格怎麼摔打得這麼健壯,又怎麼這樣能吃苦?
紀連祥坦然一笑,你說的情況是這樣。我父親是軍官,每年除回家探親給我母親留下一些錢,平時隔個幾個月也斷不了寄些錢回來。為此,我也曾遭到同齡人的羨慕甚至是嫉妒。但是,我所以變得像其他農村的孩子一樣不怕吃苦,又吃得了苦,應該說是我母親的“傑作”。
我母親本身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又沒有什麼文化。年齡很小就嫁給了我的父親,從來沒有過上多少舒心的日子。我母親的父親是個烈士,早年參加革命時被敵人抓住給絞死的。我母親那時年齡還小,跟著寡母也就是我外祖母過日子,加上那時候是兵荒馬亂的年月,能不苦嗎?可能正由於她出身貧寒,又是在艱苦中熬煎過來的,所以生怕我們兄弟姐妹身上沾染上驕、嬌二氣。我母親尤其對我,要求相當嚴厲,今天看來是有意摔打我,磨煉我,讓我懂得“男兒當自強”的古訓。在我高中畢業之前,隻要有閑暇,就吩咐我幹這幹那,什麼髒活累活都叫我幹。我高中畢業後一年多還沒有參軍,我母親就叫我自食其力。我除當過半年的屬於掃盲性質的半工半讀的夜校老師,還在寶坻縣電機廠當過一段工人。此外,我還在建築工地當過小工,搬過磚,合過泥,整天累得像個泥人似的。我母親還叫我騎著我們老家叫作“笨車”的即那種用無縫鋼管焊成的大軲轆的挺笨重的自行車,到來回一百多裏地的盤山去躉酸梨,然後還要走街串巷的沿村叫賣。累死累活地販賣一“笨車”酸梨,也就能賺回個一塊(元)兩塊錢(元)的。我母親還叫我騎自行車馱上兩筐大白菜到四十五公裏以外的天津郊區的集市上賣,一架子車要裝二三百斤白菜,一趟下來最多也就是賺個塊(元)兒八毛(角)。你說幹這些要不要出大力,又累不累?那真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汗,回到家有時候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躺在炕上就呼呼地睡著了。弟弟妹妹們看到我太累了,就給我母親說:“媽,看把我哥累的,甭叫他再幹了!”我母親卻說:“他一個大小夥子,年輕輕的,累點怕啥?躺在炕上睡一覺兒就緩過來了。再說,吃不了苦中苦,怎麼能有甜中甜。”後來我才悟到,不是我母親對我心狠,是有意叫我進“吃苦耐勞”專門學校的“學前班”。結果,我到了部隊以後,果然派上用場了。同時我也由衷地體味道,家長對孩子,不能太嬌慣,太放縱,真是嚴則愛,溺則害呀!
“好了,咱們還是進入正題吧。”紀連祥不無幽默地對筆者說,當兵的前些年領導上好像把他看成是“解困專科”的畢業生了。哪個單位後進,骨頭難啃,就派他到哪個單位去。
1983年,領導上將紀連祥調到北京軍區某部二十七團五連擔任指導員。這個連是全團有名的後進連隊,因為紀律鬆弛和作風散漫,多次發生違紀行為,不斷受到上級的通報批評。紀連祥走馬上任後,不到一年,五連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全連榮立了集體三等功,還成為全團後進變先進的典型。
再次就是前文提到的眼下已變成苗木基地的農場,當年也是由紀連祥扭轉的落後局麵。
“當然,領導上把我放在後進單位,也是領導對我的器重與栽培。”紀連祥言詞剴切地說。
是呀,要不怎麼紀連祥1974年底當兵,新兵下連僅一個半月就當了副班長,一年多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77年他作為全團惟一一個戰士被組織上推薦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石家莊陸軍學校學習。畢業時學校領導鑒於他學業優異,勸他留校任教。由於他想回戰鬥部隊,方謝絕了學校領導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