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係還攝影專業,不要太拉風了,就報這個專業了!當時每個考生可填報三個誌願,程鶴麟的第一誌願第二誌願第三誌願都是:北京廣播學院新聞係攝影專業。
在廣院學習四年,我深刻認識到,在電視台工作,必須擠到鏡頭前去被人拍攝而不是拍攝別人。
少年程鶴麟的“文革”歲月
我從來不曾想過要寫這樣一篇回憶我自己在那場“革命”中的故事的文章,那時我隻是一個小屁孩兒,啥也不懂。2006年6月初,“文革”40年之際,《鳳凰周刊》副主編瑪雅通過MSN命我寫這篇文章時,我還以為她逗我玩——
1966年5月中旬偉大的那一天,不到10歲的程鶴麟正在跟小夥伴玩滋尿窩。
1968年10月月尾的那段偉大日子,廣播裏傳來特大喜訊,一個大人物被拋棄了,小學生程鶴麟高高興興地戴著印有“紅小兵”字樣的紅袖章跟著大人一起上街遊行亂叫打倒狂呼萬歲。
1976年10月上旬偉大的那幾天,不到20歲的程鶴麟正在鄉下的番薯地裏無精打采地刨地,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青年和少年的程鶴麟,其“文革”歲月基本上就跟法國皇帝路易十六常在日記中所寫的那句話一樣:“無事可記。”
不過聰明過人的我很快就明白瑪雅不是跟我開玩哭,而且還蠻有創意的——毛澤東說過他發動的是一場全國範圍的革命,他沒說少年兒童可以置身度外,事實上在那場史無前例的運動中,小屁孩兒們的確也經曆了革命的戰鬥洗禮——經瑪雅提醒,我發現我的“文革”歲月並非一錢不值,還是有事可記,而且很有記載的必要。
我最早的“文革”記憶是批判“三家村”。那時有一首“革命”大批判的童謠這麼唱:“鄧拓吳晗廖沫沙,三姓原來是一家。三家村是三害村,燕山夜話是大黑話。”我們不知道當我們歡快地念著這首童謠時,鄧拓已經自殺了。40年後2006年6月初的那一天,我在不到10秒鍾的時間裏就默寫完這首革命童謠,跟我們家鄰居的小朋友背衛生巾的廣告詞一樣溜,跟我們家鄰居的鄰居的小朋友背唐詩一樣溜。
我感歎一個人少時的記憶竟然可以如此清晰如此曆曆在目,就覺得自己的童年趕上了那樣不智的時代,真是可“割”可泣(不是“可歌”,是割心割肺)!你說我們背誦這樣的東東幹嘛!要不是瑪雅突發奇想讓我寫這篇文章,它真是嘛用沒有。
然後就是亂貼大字報小字報。
最初是小字報,因為沒有組織肯收小孩兒,我弄不到大紙大筆和大桶的墨水。我曾自己研墨,費牛勁研出來的那點墨剛夠寫一個大字,就無限遺憾地放棄了。
我的第一批小字報,用我爹的公文紙寫,內容是我從街上的大字報大標語看來的,人家說打倒誰我也打倒誰。不過,打倒我爹的我沒抄,那時我腦子裏還沒進水。我不喜歡的叔叔伯伯,肯定逃不過我的無情打倒;我不喜歡誰誰就慘了,被我打倒好幾次。有一個造反派組織叫“狂飆戰鬥兵團”,跟我無冤無仇,也被我打倒了好幾遍,原因是他們的對立派有一個罵他們的標語寫得很好玩:“狂飆狂飆,狂狗狂貓!狂喊狂叫,狂哭狂跳!”這些字我全認識,如此組合我覺得非常新鮮,就照抄了十幾張貼在老爹所在的縣機關大院裏。後來長大學習毛主席詩詞,才發現這“狂飆”跟國際歌有關係,就有點哭笑不得。——那些聲言誓死捍衛毛主席的人,糟蹋他老人家的詩詞一點兒都不客氣。
多虧瑪雅的提醒,程鶴麟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文革”歲月,這麼一“驀然回首”,就發現,其實程老漢從少年時代開始就是一個很有政治頭腦很有時事頭腦還很有組織能力的人——怨不得劉老板讓我負責創建資訊台並主持《時事辯論會》。——由於一直不被紅衛兵組織接納,我一直得不到大紙大筆大桶墨水,所以我在小學三年級時就揭竿而起,學習高年級同學的樣,自己組織了一個紅衛兵組織,名叫“攻無不克戰鬥兵團”,我自任兵團司令,兵團戰士一共十幾個,跟我一樣沒課可上沒事可幹的小朋友。
我們找到留守學校的蔡老師,令她給我們大紙大筆大桶墨水。蔡老師人很好,額外給我們一些變質的麵粉,教我們如何用這些麵粉調製糨糊。那時紅衛兵貼大字報都是用的變質麵粉糨糊,滿街彌漫著的餿麵味就是這麼來的。
我們還湊錢刻了兵團公章製了兵團紅旗,沒事幹就抄寫我們喜歡的標語口號,署名“東方紅小學攻無不克戰鬥兵團(宣)”,蓋上兵團大印用餿麵糨糊貼到街上去,或者扛起我們的兵團大旗自己組織遊行,一路上亂喊打倒萬歲,總有很多跟我們一樣無聊的大人小孩圍觀,於是我們很滿足。
老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真是一點不假。
“走過回憶,冰雪和風雨,冷暖的痕跡,我都忘記,卻無法遺忘過去,才發覺才發覺,我不能我不能夠不想你,你的倩影,和所有你的回憶。走過四季,走過回憶,悲歡的歲月掠過身邊,卻無法埋葬,我心底我心底,不曾忘不曾忘記都是你,燃燒過去,讓你我從頭愛起。所有回憶,再一次熟悉,現在和過去沒有距離,在你我耳畔說句,我愛你我愛你,找一個再找一個浪漫夜,燃燒愛情,用你我炙熱的心。”
這是齊秦、謝采雲的《燃燒愛情》。可惜40年前我還小,30年前我還惘,回憶來回憶去,沒啥可燃燒的,就此打住了。
(本篇應《鳳凰周刊》約稿而作,寫作時間:2006年6月8日)
誤撞1977
人生就是折騰。
折騰了半輩子,忽然發現我這過半人生基本上就是一場誤會。
但有幾個人能說,他的人生全對?
2011年9月18日,新東方學校的徐小平在其微博上說:“我在加盟新東方之前曾回國創過業,結果一敗塗地。總結經驗有兩條值得分享:第一,當時的我真沒有商業意識;第二,那次失敗,為我第二次回歸打下堅實的基礎。商業意識是一種通過教育獲得的素質。隻有熱情但沒有商業意識是不能創業的。下一句是陳詞濫調,但也必須分享:上一次的失敗是下一次成功的鋪墊。”
程老漢針對徐小平上述微博評論說:“商業、學術、政壇,差別很大,每個人分屬不同領域是命中注定,隻是沒法提前知道,這叫宿命;商業、學術、政壇,都有一個共同點:你不知道為什麼你成功了,你不知道為什麼你失敗了,所有的關於成敗的評論分析都是事後諸葛亮。”
2011年9月6日星期二,鳳凰衛視《時事辯論會》主編鍾麗瓊在MSN上對她的同事程鶴麟說:“你3月份出生的?網上看到一個說法,3月生人較多出現飛行員和音樂家;流行歌手女神嘎嘎和戴安娜·羅斯都是3月生。”
女神嘎嘎,Lady Gaga,生於1986年3月的美國女歌手和詞曲創作家,五座葛萊美獎得主,創下流行樂壇多項世界級記錄,同時也是一代時尚偶像。
戴安娜·羅斯生於1944年3月,是擁有冠軍歌曲最多的女歌手,第一個獲得奧斯卡獎提名的黑人女歌手,人稱美國流行樂壇的黑珍珠。
嘖嘖嘖,程鶴麟真是入錯行了。
天才也怕入錯行。但程老漢認為,自己無論如何不會是歌手,本來連電視圈都不該進來,隻因為不小心考進了北京廣播學院,稀裏糊塗做了幾十年電視人。
看過一部美國電影,片名、故事情節、演員,全都忘了,隻記住了其中一句台詞:“我是左腦使用過度的戀字癖。”(據說左腦負責處理文字語言,右腦負責處理影像。)
程老漢正是這樣一個戀字癖。
程老漢對文字超級敏感,甭管你寫的念的,是日常生活交流還是廣播電視播音,是廟堂之上的正式文件還是街頭巷尾的塗鴉,任何文字錯誤都休想逃過老漢的神通耳目。
比如2011年6月下旬,老漢看台灣中天亞洲台播出的《全民最大黨》,裏邊一個小板塊“夜市人笙”,幾個藝人結合大陸客台灣自由行新聞講簡化字,他們全都以為去掉“廠”字裏的“敞”就是“廠”,女藝人安心亞說:“一點一橫長,一撇去南洋,不要裏邊的敞,就是簡化字的廠了。”其實那一橫上頭有一點的是“廣”。為此,老漢專門在27日發一則微博,還作圖解說。
容不下任何錯別字,是程老漢一大怪癖,嚴重時曾在人家的印刷品上拿筆勾出文字錯誤。
程老漢的家裏、辦公室裏都有不止一種文字工具書。過去,程老漢要隨身攜帶快譯通一類的詞典,自打有了智能型手機,手機裏下載有詞典。
像程老漢這樣的戀字癖,或者換一句製式化的話來說,對語言文字精益求精的人,很應該去語言文字研究機構工作,怎麼跑電視台來了?
令程鶴麟入錯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