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奵兒手裏的銅盆摔到了地上。昨兒晚上,夫人就寢的時候明明還是一個人的,如今床上卻有兩個人相擁而臥。
齊越山揉了揉額頭,半支起身眯著眼看去,隻看見奵兒呆若木雞地杵在那裏,一臉盆子的水翻了一地。齊越山又倒頭跌回了床上,拍了拍懷裏的寧逸,催促道,“醒醒,都鳴金收兵了。”
寧逸揉了揉眼睛,隻覺得窗外一片大亮,蹭得一下坐直了起來,抬起手腕,大叫了一聲,“糟糕!幾點了?!”
居娥聽到聲音急忙趕了過來,一見這場麵,先是一愣,隨即拉著奵兒跪下,“奵兒魯莽,擾了主上休息,奴婢這就去換盆水來,伺候洗漱。”
昨晚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倒頭就睡,如今睡飽了,該好好洗個澡。齊越山叫住了居娥,吩咐道,“準備熱水,伺候沐浴吧。”居娥打了個格愣,暗罵自己沒有眼色,這種時候自然是該準備伺候沐浴的,遂趕緊應了是,拉著奵兒便離開了。
齊越山看著愣在那裏的寧逸,調笑道,“你的婢女,每天就是這麼叫你起床的?”
寧逸負氣,轉過身去,背對著齊越山躺下,用被子蒙住了頭,一時心煩意亂,不想和背後這個任性的大爺說話……齊越山也跟著躺了下來,從背後環住了寧逸的腰,嗅了嗅她頸脖間的氣息,問道,“生氣了嗎?”
“沒有!”寧逸從被子裏傳來悶悶的聲音。
“那是不想被下人看到我在這裏留宿?”齊越山似乎今天有著極大的耐心。
“不是!”
齊越山掀開了寧逸頭上的被子,語調中帶著些委屈地說道,“我說過,回來便來找你。”
寧逸縮了縮脖子,轉身瞪著他回道,“你無非也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人以為你在榴園裏跟戚內侍廝混了幾日,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完,寧逸又負氣轉了過去,背對著齊越山。
“別蹭來蹭去的,我的自製力經不起你這麼考驗。”齊越山靠了上去,輕聲耳語道。
“不要臉!”寧逸罵了一句,不僅話語裏沒什麼底氣,連身體也不自覺的與身後的人拉開了些距離,心說,你不是也在考驗我的自製力麼……?!“你到底去哪兒了?”
“去了藍溪。”
寧逸轉過身來,終究還是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問道,“藍溪?邊境嗎?去那裏幹嘛?”
齊越山放開了她,慵懶地靠在枕頭上,屈臂支著腦袋,另一隻手挑起寧逸的衣帶把玩著,賣起關子來,“這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
寧逸奪回衣帶,正色道,“那就長話長說,不許耍流氓!我有的就是時間,你慢慢說,我不著急!”
“還記得肇和記的事麼?”齊越山問道,寧逸趕緊點頭,心說,都扯上年前的事了,那真是話長了……“我年前和大貴暗中離開郡都,就是為了追查肇和記的事。而肇和記,就是遲姬母家的產業。”
“遲姬?她們家不是做玉石生意的麼?你調查她們家,還受了傷回來,那她不是……”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你把想要問的都一次想好了,我先去洗澡了!”說著,齊越山按著寧逸的腦袋借力坐起身來,作勢就要走。
“別別別!我不問了還不行麼?你說,等你說完了我再問。”
齊越山輕輕一笑,靠了回來,又繼續往下說,“玉石場有西境開采地礦的許可,可我一直懷疑他們在暗中偷采鐵石,冶煉兵器。上次沒能得手,這次,我的人終於查到他們在藍西開采鐵石,所以,我就去了。可是去了之後,並沒有發現當地有冶煉場,或是他們將鐵石運到西境的某個冶煉場,玉石場卻轉而把鐵石運去了蜀國。如果,他們單單是向蜀國出售這些鐵石,便不可能有那麼多收益,因為玉石場的規模畢竟沒有辦法跟官鐵相提並論,所以也沒有必要去冒這麼大的風險。我在藍溪盤恒了兩日,不敢貿然跟著進蜀,便連夜兼程地趕回來了。”見寧逸抿著唇連連點頭,齊越山也是覺得有趣,笑道,“好了,你現在可以提問了。”
寧逸長舒了一口氣,說道,“藍溪是西郡的屬地,他們敢在你的地盤上橫行,是仗著有遲姬在麼?”
齊越山搖了搖頭,“玉石場是倚靠著遲家以及世子的,與我平素一向沒有來往,和遲姬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如果玉石場僅僅是在私販鐵石,我也沒有必要去揭發他們,至多也就是治個遲家連帶責任,地方掾吏監管不善。如果坐實了玉石場是在私自冶煉兵器,並且由世子授意,那就大有文章可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