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床上的小姑娘早就睡的不知今夕何夕,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意,像是做著美夢。

何樓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

他就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任由思緒飄得很遠。

他記得他小時候就是萬千寵愛,也是難得這樣一個孩子生長在四大家族之一的何家中非但沒有長歪反而天性純良、前途無量。

他記得他的父親也曾誇獎他說,小樓,你是我們何家所有的希望。

本來他的一生會永遠這麼順風順水地過下去,肆意張揚的高高在上的,但所有的一切都在遇到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之後通通改變了。

何樓用目光描摹過她的輪廓,卻在接觸她左臉的烙印瞬間像被什麼灼傷一般快速地移開了視線。

可是她是絕城的人。

他不會忘記他的父親是如何同他說的,絕城的人沒有良心。他也承認,祁韶身上有很多謎團,關於她的身份,關於她的能力,甚至還有很多很多,他全部都不知道。

可眼前這個沒良心的壞蛋小姑娘睡的一臉香甜,毫無戒心。隻要他稍微動一下手就能弄死她。

但他根本下不去手,反而是這樣毫無防備的睡姿讓他覺得無比地窩心——她是把他當做朋友的。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很多朋友,玩得開的聊得來的,憑借著何少爺的名頭誰不讓他幾分?

可上級階層是沒有秘密的,誰在外麵養了個絕城的女人,誰家的孩子基因等級隻有C,誰誰誰已經突破了四階……不管是什麼事情,到了這個瘋狂而病態的階層中總能成為談資。

不夜城更加沒有秘密。無論沈樟處理的多麼迅速和漂亮都不能阻止謠言的傳播——何家少爺何樓為了一個絕城的女人喪失異能變成廢人了。

一朝夢醒。

何樓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想那些人同情和嘲笑的目光,可那些畫麵卻像趕不走的野獸一直寄居在他心裏。

老頭子說給他一年時間,如果不能恢複到傷前的一階高層,那麼老頭子將會對外宣布取消他的繼承權,重新選出一個天資聰穎的少年來接替他。

何家不缺繼承人。聯盟也不缺有天賦的人。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退路。

翌日。

祁韶舒服地睡到日上三竿,不用上班沒有壓力的日子簡直讓她心情明朗地在被子上狠狠地蹭了幾下才慢悠悠地睜開眼。

床邊趴著一個少年,淺金色的短發即使是在室內也光澤奪目。她轉動了一下還在休眠中的大腦,在下一秒想起他是誰的時候趕忙將他叫醒。

“何樓!你別這樣趴著睡啊,會落枕的!”

何樓睡眼惺忪地被搖醒,眼神迷離,過了兩秒後又栽了下去繼續閉眼。

祁韶沒法子,隻好往兩隻手上哈了幾口氣,然後對準他的腰部一個勁的撓癢癢。

何樓終於被鬧醒了。他不滿地瞪了她好幾眼,昨晚想了那麼多事情,他幾乎是淩晨才睡,居然還不讓他睡個飽?!

祁韶見他氣鼓鼓的樣子著實可愛,忍不住哄道:“好啦,快起來吧!我們出去買點吃的,然後就去我朋友那裏。”

絕城外部雖然混亂,但也總是有售賣食物的地方,但那些食物肯定是不能和內城相比的。祁韶也不矯情,直接問老板買了四瓶營養液一共8000貢獻點,直接塞了兩瓶到何樓手裏。

何樓點頭,索性打開一瓶喝了,完了癟癟嘴,“我最討厭橙子味。”

換來祁韶一個白眼。

過了內外城關口,祁韶忽然想起昨天在這裏遇到何樓的那隻喪屍的事,於是好奇地開口問道:“那次比賽時候,你見著那個叫林少的人神情不好,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何樓本來還算陽光的表情一下變得陰霾,“你提他做什麼?”

“難得看你對一個人那麼不待見。”祁韶觀察到他不悅的表情,挑了挑眉,“怎麼,真和他有仇啊?”

“那種貨色。”何樓很不屑地嘟囔了一句,但馬上又覺得不和分寸,“他是北區老大的獨子。我們三個區一向不待見北區的人,順帶也看不起他了。”

“為什麼?”

“假仁假義,永遠一副虛偽德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君子似的,可偏偏上頭最吃這一套,連著是三輪異能者的首領都是出自北區。再這樣下去,北區一家獨大是遲早的事,到那個時候怕是沒有我們活的餘地了。”

自古以來黨爭就很明顯並且殘酷,祁韶搖了搖頭,何樓的看法未免太偏頗,她倒是覺得越是無害的人才越危險,就像那天他踏風而立的樣子,平白無故地讓她覺得威脅。

對了,差點把一件事忘了,見何樓正好心情不愉的樣子,她連忙轉開話題,“何樓,你見過喪屍麼?”

“喪屍?”何樓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你今天怎麼了,盡問一些不著調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