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韶醒來的時候是正午,陽光很好,空氣中有水果香甜的氣息,微風陣陣,不同於酷夏的濕熱,這時候的風清爽而幹燥,她不用睜眼就能知道著一定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慘白的天花板,在歪頭環視了四周後,祁韶發現她身處在一個裝飾很素麗溫馨的房間內。房間不大,僅有一張床、一個櫃子、兩個床頭櫃、一張桌子和一把座椅。靠近左手邊的窗戶敞開著,右側的床頭櫃上還擺放著插入瓶中的鮮花,明顯是一副有人來過的樣子。祁韶重新閉上眼,這樣的場景多像一切還沒開始前,她在家中醒來的樣子。但是伴隨著全身如同拆骨重建般的痛疼慢慢蘇醒,她明白一切都不是夢。
腦袋裏鈍鈍的,祁韶放空自己的思緒,剛想將精神力探進空間就覺得大腦一疼,精神力像是不受控製一樣根本沒辦法集中。她又想調動能量展開能量網,但是她居然連經脈中的能量都感知不到了!祁韶這下有點慌了,她想起身去洗手間進空間看看,但在這樣劇烈的疼痛下她發現她對身體的掌控力實在是堪憂,別說是起身了,就連挪動一下都無比的困難。
就在此時,房間門被打開了,一個身量不高但麵容清秀的男孩子走了進來。見祁韶已經清醒,他看上去似乎很不解,“怎麼會這麼早就醒過來?明明還要有兩天的緩衝期……”自言自語間,他已然走到了祁韶身旁。他先是在祁韶打量的目光中將一根導管樣的細長條針戳入她的經脈,而後將導管的另一端與他的感應器相連。
“恢複度10%……”他震驚地看著係統分析出的數據,轉頭問道,“這種程度的話血液和全身的斷骨都在生長,你居然醒了過來?不疼?”
疼的要死了。祁韶咬牙將即將脫口而出的痛苦呻吟給咽了下去,她在用意識忍耐著,卻也毫不放鬆地盯著他看。
像是終於察覺到祁韶那不怎麼友善的視線,寧雲原歪了歪頭,“疼的話說一聲,我可以把你打暈。”祁韶仍舊不出聲,寧雲原苦惱地皺著眉,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互相對望著,誰也不鬆懈。
司寇宿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掃了一眼寧雲原沒有關閉的虛擬屏幕,然後推著輪椅的雙手不自覺地顫了一下,“去調配95%的再生溶液,一個小時後我要用。”
“是,教授。”寧雲原轉身就走,但在門口時卻堪堪停住了,他像是好奇一樣轉頭對祁韶說道,“你的血液挺有意思的,就是太少了。下次記得勻一點給我做實驗。”話音剛落他就對上了祁韶毫不掩飾的“去死吧”眼神,他也不惱,安靜地關門離去。
室內就剩下司寇宿和祁韶兩人了。祁韶像是沒看到還有人在一樣,直接閉上了雙眼開始屬羊,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減緩體內不曾停息的痛楚。司寇宿也不急,他靠著輪椅打開感應器開始瀏覽數據資料。
兩人身處在一個空間裏卻彼此視而不見,但是這樣的氛圍也是祁韶忍耐之下的成果。如果她此刻還有餘力,但凡這身體的痛苦沒這麼強烈,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對他攻擊。這一點司寇宿同樣知道。
“如果實在不能忍就告訴我。”眼見祁韶額上的汗水越來越密,嘴唇都被咬的出血,司寇宿抬頭看著她,“你胸腔和腹部所有的骨頭和經脈都是重新連接的,再生過程必定痛不欲生。這沒什麼丟臉的,痛的厲害就喊一聲。”聲音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輕柔。
但這些話聽到祁韶耳朵裏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她強撐著睜開眼,視線早就模糊,但她依舊死死地盯著有人影的方位,嘴唇顫抖著發聲,“瘸子!”但她還嫌不夠,又緊接著罵道,“我還沒墮落到需要一個畜生幫忙!”聲音嘶啞難聽,像是生鏽的鐵絲摩擦在地上的聲響,但祁韶渾然不覺。罵完了,她又重新閉上眼。
室內恢複了沉默,司寇宿原本柔和的表情開始漸漸碎裂。他清楚地看到了祁韶那接近渙散的瞳孔裏所含有的恨意,那樣的濃重,那樣的狂躁。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一眨眼變成了這樣,饒是司寇宿也有片刻的晃神。但他迅速地調整了情緒,推著輪椅就到了祁韶的床邊,一把掀開了被子。
被子下的身體被換上了她曾經最喜歡的睡衣,是他按照多年前的款式讓人做出來的,如今看來頗為諷刺。司寇宿將睡衣從下擺處開始往上撩,神色也越來越凝重。不出他所料,祁韶的整個胸腔開始出現青色的斑點,這些斑點在不斷地擴大延伸,此刻已幾乎將整個胸腔占據。司寇宿立刻從空間袋裏取出一針藥劑直接打入她心口處的經脈。片刻後,那些青斑有消褪的趨勢,但不等它們徹底消褪就有新的青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