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
淩洛依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或者說,盡管她嚐試著這樣去做了,但是她的眼皮卻像是灌鉛了一般的沉重,抬動它們仿佛比在饑餓狀態下挪動身體還要困難。
然而,其實自打淩洛依的意識恢複的那一刻,理論上來說她的身體就不應該仍舊如此疲憊才對,所以她的眼皮無法很好地睜開,比起是因為身體的疲憊感所反饋而來的效果,更像是她的潛意識仍舊在阻止她整個人的意識複蘇起來一樣。這種感覺很奇怪,因為理論上人在陷入昏迷之後,當意識重新恢複的時候大腦肯定是希望讓人體的所有意識和機能都跟著上線才對,會出現這種潛意識在阻止著表意識真正醒來與現實接觸的情況相當特殊,要麼是因為外界環境過於惡劣,比如人體正在遭受強烈的來自外界環境的折磨或者來自自身精神的折磨,出於自保潛意識會阻止表意識進一步醒來;就比如經受過嚴刑拷打的人在醒來之後的片刻表現的相當不清楚,再比如受到過極大地精神創傷的人甚至會產生人格分裂的現象,將自己的表意識完全封閉起來進入沉睡一般;而潛意識阻止表意識醒來的最終體現就是植物人了,當人體因為某種原因進入這種狀態之後,潛意識會束縛著讓表意識不再醒來,不再參與任何現實中的生命活動,甚至不讓表意識,即人類本身與外界環境再有任何的接觸,而現在淩洛依的感覺就好像是如同這種情況一般。
但是,潛意識的束縛最終抵不過精神力強大的表意識,即如果患者自己想要主動醒來的話,借由外界刺激的情況下哪怕是植物人也有恢複意識甚至痊愈的可能性。而淩洛依雖然搞不清楚為何自己的潛意識會在這時阻礙自己徹底醒來,但以她對自己的了解,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是她自身做出的反應,畢竟在以前每天被關在培養皿的時候淩洛依都是一到時間就會自動醒來的,而現在,比起是她自己的潛意識在作祟,更像是某種外界力量給她施加了極其強大的精神影響,亦或是強行將她的身體內的能量榨幹,迫使她變得非常疲憊一樣,所以她才會覺得哪怕是睜開眼皮這種簡單的小事都好像是經曆過宿醉或者連續熬夜幾天以至於身體達到了極度疲憊的狀態一樣,像是清晨的時候想要賴床一般的不願醒來。
如果現在她還在淩悟漆的公寓裏,躺在自己哥哥的被窩裏麵舒舒服服的熟睡著的話,如果沒有哥哥精心準備的早餐的香氣她可能確實不願意醒來,但現在,她完全沒有那種舒適溫馨的感覺。
即便她多次嚐試,最終也好不容易的睜開了雙眼,出現在她眼前的卻不是任何刺眼的強光,或者是以前她所熟悉的實驗室的手術台上或者培養皿內部,她能看到的就隻有模糊不清的黑暗,所有她眼中的場景在這一刻都宛如被濾鏡渲染過一樣,在她的眼中黏連一片。所有顏色,她甚至都無法區分出究竟都有什麼顏色,就這麼毫無章法、毫無規則的堆疊在一起,形成一個又一個難看而扭曲的色塊,這些圖像充斥在她眼前,並且印在了她的腦中之後讓她感覺極其不舒服。這些景象令她感覺到一陣的眩暈,惡心,仿佛下一刻就要將昨天的食物從胃內毫無保留的傾瀉出來一般;這種感覺不僅強烈而且蔓延到了全身,造成了一種幾乎讓她無法掙脫的無力感。
自打在實驗室中擁有了自我意識以來,淩洛依便從未感覺到這般疲乏的感覺,她的身體就仿佛被全麵的嵌入了牆壁一般動彈不得,她的四肢,她的雙手,乃至於她的手指,連稍稍彎曲的力道都沒有。
她深吸了一口氣,更加用力的嚐試睜大自己的雙眼,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她的雙眼並非是因為疲勞和眩暈而沒有睜開,隻是自己前方的視線,被完完全全的剝奪了。
她嚐試著眨了眨眼睛,眼皮的感知力總算恢複了正常,而在讓自己的視線恢複原樣之後,她便能透過之前籠罩在眼眶上的朦朧感看清自己現在處境了。
但是即便能模糊的看到遮擋在自己麵前的玻璃罩外麵的模樣,她卻仍無法判斷自己此時究竟身在何處,這裏應該並不是之前曾經用於安置自己的培養容器,淩洛依的周身也確實沒有再被營養液所包裹,這裏甚至不是之前研究人員曾經威脅她如果她不聽話就把她送入的那個插滿了各種管子的恐怖容器內部;這種狀況讓淩洛依開始猜測自己現在可能壓根沒有位於之前對其進行研究的實驗室內,而是被人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恢複神智之後,淩洛依的記憶也開始逐漸複蘇,在她徹底昏迷之前,她隻記得自己心中湧現出了強烈的敵意與無限的憤怒,還有被迫與自己的兄長淩悟漆分別的痛苦,以及牽掛他接下來的狀態的恐懼,而當這些情感重新複蘇的時候,淩洛依的精神狀態自然也就隨之變得不穩定起來。
她就好像是重新夢到了以前曾經將自己嚇醒過的噩夢一般,體內所有的指標都開始變得異常,她的情緒也同樣變得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