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俄羅斯文學之父(1 / 3)

你就是帝王!

孤獨地活下去吧!

讓你自由的智慧引導你走上自由的道路,

奮力去完成你所喜愛的思想的果實,

不為那些業績去謀求功名利祿。

《致詩人》(1830年)

1824年,由於得罪了敖德薩的頂頭上司伏爾佐夫,更由於自己的詩章引起了當局的恐慌,沙皇下了一道命令:普希金行為不端,立即撤職,押送到普斯科夫省他父母的領地,交地方當局、教會和他父母監視。詩人的南方流放生涯就此結束了。他滿懷憂傷、敬意地寫下著名的《致大海》,與大海作別,與南方關心過自己的友人作別,然後和自己忠實的老仆人尼基塔一起來到了新的流放地米哈依洛夫斯克村。

那是自己家族的祖傳地盤,那裏的一草一木他都曾十分熟悉,那裏還有他雖疏遠但仍摯愛的父母,有他常常思念起的老奶娘。然而這次回來,自己卻已成了被放逐的囚徒,家,成了新的牢房。

一到這個偏僻荒涼的小山村,普希金馬上處於當局和教會的嚴密監視之下,就連他的父親也不得不作出了“嚴密而小心地監視兒子”的保證。普希金在這裏度過了兩年孤獨的、幽禁的生活。這期間,幸好有好友普欣的專程探訪給他帶來了欣慰,他在當時卻不知道這次分手竟成了永別,普欣參加了十二月黨人起義,失敗後被流放西伯利亞30年。十二月黨人中的其他朋友也在不斷關懷他,雷列耶夫在參加起義前給他寫信說:“俄羅斯的眼睛都在注視你,人們愛戴你,相信你,向你學習。願你是一位詩人和公民。”茹科夫斯基及其他進步作家也時刻關注著流放詩人的命運。

在這些關懷和鼓勵中,詩人漸漸擺脫了孤獨苦悶的心境,毅然走進了人民的世界。他頭戴草帽,身穿紅襯衫,腰圍藍腰帶,手持拐杖,去參加集市和民間節日,了解農民的生活和風俗。有時他席地而坐,傾聽乞丐吟唱和講故事;有時興致勃勃地參加農民的環舞。在這些活動中,他記錄了大量歌詞、諺語和生動的人民語言。晚上他就重溫兒時的舊夢,聽奶娘講那些神奇的故事。奶娘後來成了他的《葉甫蓋尼·奧涅金》中達吉雅娜的保姆的原型。詩人後來對妻子說:“那個時候我才懂得了俄羅斯心靈的奧秘,了解到俄羅斯語言的神奇。”與人民的接近,為他增添了新的精神力量。

在這種精神力量鼓舞下,他埋頭讀書,勤奮寫作,嚴肅地思考各種社會問題。這時候他的作品開始以冷靜的觀察和分析來反映生活,不再像從前一樣隻是以主觀的浪漫主義去臆想生活。他首先完成了長詩《茨岡》,這是他南方浪漫主義長詩的總結,同時也標誌著詩人的創作由浪漫主義過渡到了現實主義。詩中阿樂哥的形象徹底暴露了貴族知識分子的利己主義,引發讀者進行深刻的思考:什麼是真正的自由,怎樣去尋找?

《茨岡》中尖銳的戲劇衝突直接通向了他的曆史悲劇《鮑裏斯·戈都諾夫》。這部取材於16世紀末、17世紀初鮑裏斯·戈都諾夫王朝覆滅曆史事件的劇作是俄國第一部曆史悲劇,也是文學史上同莎士比亞悲劇齊名的一部作品。它的曆史真實性、內容深刻性,標誌著俄羅斯戲劇走向現實主義的開端。高爾基稱它是“我們最好的一部曆史劇”。

在1825年間,普希金一直在寫作長詩《葉甫蓋尼·奧涅金》,同時還寫了大量民間故事詩歌,寫了情緒高昂的《酒神祭歌》,創作了近90首情調歡快、樂觀優美的抒情詩,如預言革命即將爆發的《安德烈·雪尼埃》,讚美忠貞友誼的《十月十九日》,歌頌愛情神聖力量的《致凱恩》等。尤其他的愛情抒情詩,在表達複雜內心情感,描寫激情上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被認為是“韻文中的音樂,詩中的雕刻”。

正當普希金躲在米哈依洛夫斯克村那煙氣騰騰的小屋裏寫作時,霧氣□□,鋪著花崗石的首都正孕育著一場暴風雨。1825年11月19日,沙皇亞曆山大突然駕崩,北方和南方的革命組織趁國家無主的機會,決定於12月14日舉行武裝暴動,阻止粗野、殘忍、專斷的尼古拉一世登基。參加起義策劃的人中,有文人、軍人、詩人,也有失寵的貴族。他們之中有許多是普希金的朋友,如別斯土舍夫、奧波連斯基公爵、普欣、雅庫波維奇、久赫爾別凱、彼斯傑爾、伏爾康斯基公爵、奧多耶夫斯基等。特別是雷列耶夫,普希金在聽到沙皇駕崩的消息時,曾衝動地想動身去找他。然而不久他就從報紙上看到了暴動失敗,十二月黨人被捕的名單,他熟悉和熱愛的朋友的名字赫然在目。十二月黨人中5名領袖被處決,120名被流放西伯利亞。如果普希金起義之前趕到彼得堡,那麼他也必將是這流放隊伍中的一員!

尼古拉一世登上了王位。普希金懷著無限憂傷接受了“同誌、朋友和兄弟”的殘酷命運。他冷靜下來,決心“不再作不理智的反抗”,拋棄年輕時代那“狂熱氣質”的不顧效果的做法。他在詩作中以冷靜的現實主義的方法來鞭撻現實。而新即皇位的尼古拉一世為表示“寬大”和“仁慈”,終於恩準了普希金恢複自由的“奏請”。1826年9月,經曆了6年流放生涯的詩人終於回到了莫斯科。他立即受到了文學界的熱烈歡迎,經過世事變幻,普希金現在成了公認的俄國文學的領袖。